石油般粘稠的黑色液體從他的體內滲出,覆蓋到他的體表。
他望向唐雪,喉嚨蠕動一下,雙手控制不住如帕金森病人般顫抖。
當他意識到那一刻腦海裡想的是什麼,他立刻掐住了自己的喉嚨,掐的出血,掐到指甲深深嵌入肉裡。
這裡沒人能約束他的行為,不管他做了什麼,也不會有人譴責他,但一直有一條底線在他的心裡衡量著他周圍所發生的一切,無論如何,他都絕不跨越那條底線。
他強迫自己把那股強烈的飢餓感壓下去,雙手抓起地上的泥巴和雜草,把那些東西塞進自己的嘴裡,塞進自己的喉嚨,讓它們順著食道滑下去,把他的胃部堵死。
一旁的小白,看到這一幕,嚇的躲到樹叢後面。
但京元沒時間理會它了,他把嘴裡塞到滿是泥土,牙縫之間被幹澀的砂礫填滿,用力把石子和泥巴一起吞嚥下去。
飢餓感被壓下去了,他灰頭蓬面,滿身汙泥,來到唐雪身邊為她做換血手術。
她的小腿處,有數道傷口,都是被喪屍抓出來的,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變色。
他脫下外套,在襯衣上擦了擦手,控制菌群覆蓋到那周圍,像是吸蛇毒一樣,把瘀血吸出來。
唐雪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接連不斷的咳嗽。
京元細分菌群,控制它們模擬成微乎其微的血管,連線到她的傷口。
十幾分鍾後,那道傷口的顏色變淺了,恢復正常,如同吸鐵石吸鐵粉一般,他體內的菌群把那些汙染進傷口附近的黴菌全部吸了出來。
但還有五六道傷口,必須先處理這些,再說換血的事情。
第二道,第三道,都恢復了正常。
但在治療第四道的時候,他忽然控制不住嘔吐起來。
他的胃部把那些泥土和砂礫反芻出來,吐出了那些被混合到一起的泥沙,緊隨而來的是更加強烈的飢餓感。
他張開嘴,舌頭和口腔早已被尖銳的石頭片割的傷痕累累,胃液和口水一同滴落到地上。
他用手把嘴緊緊捂住,接著趴在地上,大口地吞嚥泥土,兩手在周圍撕扯,把抓到的一切東西,都塞到了嘴裡,再一次嚥下去。
他用樹樁塞住嘴巴,牙齒深深嵌入樹皮和木頭,咬的木頭斷裂。
在這種狀態下,他繼續處理第四道傷口。
第四道也恢復了正常,還剩下兩道,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覺得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時間。
但就快結束了,可就在他處理第五道傷口的時候,他聽到了熙熙攘攘的腳步聲。
喪屍從荒野的那頭湧現過來,它們走路的姿勢扭曲又可笑,像是瘸子,像是傻子,它們擁擠著,時不時還會摔倒,看上去就像是一群殘廢。
事實上,這群喪屍的數量並不多,比之前圍住越野車的喪屍群的成百上千的喪屍群少很多。
京元跑了很久,已經把那些速度慢吞吞的喪屍,甩到很後面了,這些是另外的喪屍群。
大概只有30多隻,大概是被血味吸引著遊蕩過來的。
若是平時,遇到30只喪屍,他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此刻他連跑步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渾身虛弱無力,所有的意識,都用來控制菌群做手術。
他的身上到處是血,到處是傷痕,胃裡都裝滿了沙土,連身體都在不斷地反抗著他,試圖把這些東西吐出來。
他想,他現在的血條,說不定已經變成負數了,世上沒有不會死的東西,真的把身體折磨到某種程度,他一樣會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