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陸芸看著外間燃著的有些巍顫顫的,昏黃的燭火。
“明日你便開始暗中京中的那些青年才俊吧?還是提前有個準備的好,不然我這心裡頭總是不放心,萬一……”
今日蔣玉身上所發生的事情陸芸她開始意識到,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即使如今才堪堪豆蔻。
可是依照她蔣國公嫡女的身份,還有今日在宴會上的驚豔。就算沒有去親眼見識到,只聽著京中躥橫的流言,陸芸也能想象的出,身為蔣國公的唯一嫡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露面,與傳聞之中巨大的反差,帶給其他人的震撼究竟有多大。
今日那所謂少莊主的事情倒是好說,聽著蔣琛傳回來的訊息,可能在以後的一段時間裡,朝廷都要和第一莊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
那麼,不管那少莊主為什麼會在宴會上幫助蔣玉,聽說那少莊主平日的最是不羈的一個人,想來真的是一時興起,見蔣玉彈奏的好,才想要合奏的。朝廷為了安撫好這個合作者,肯定不會讓那少莊主第一次露面,便處於京都的風水浪尖之上。穆連城嘴角微微勾起,手下卻是不停,幾筆落下,慢慢,便勾勒出了想要畫出的大概模樣。
背景,卻與那日與少莊主魏涯一起的俊美男子一般,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御花園北面的那片茫茫的竹林。繁密的竹林之間,一條窄窄的林間小道蜿蜒,而在那條小道的盡頭處,幾筆便勾勒出了一個單薄無助的身影。
最後,穆連城眯眼瞧著已經完成的畫作,卻是在許久靜默之後,忽地將那幅堪稱一流的畫作抓起,隨著他一下下的動作,被撕成了碎片,最後一股腦的全被塞進了房間裡的香爐之中。很快,香爐中便飄出了一股焚燒紙質後的味道。
這幅畫不配她的。
他想著。
穆連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忽然想畫出這個他曾見過的場景,又是怎麼會忽然覺得,自己畫的她,假的終歸是假的,一點都不像他的。
也是,怎麼可能像她呢。
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日,丞相府的南宮小姐忽地找來,說是想要太子幫忙尋找一個人。太子問,是誰不見了嗎?他聽見了南宮小姐回答,是蔣家的五小姐,那個穿著一身豔麗紅衣的姑娘,一時不察,蔣五小姐很少進宮,怕是迷了路吧?幽靜的綠林小道的盡頭處,看著那個甚至是纖細的身影,他卻一陣恍惚,覺得那道背影,莫名堅毅的讓人心疼。
是的,在那一瞬間,穆連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微微刺痛了下。
穆連城從來就不相信命中註定,可當他無意看向那個紅衣女子的背影,腦海中卻是顯現的一片火海茫茫。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何處,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畫面,只是知道,總覺得那帶著灼熱溫度的火海里似是焚燒著一樣對於他來說,很是珍貴的東西。
因為,此時的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要往那火海里奔去,想要伸手捉住著什麼。
無意識向前邁了小步,眼前的場景卻是陡然變換,翠綠的竹林,紅衣女子聽到了呼喚之聲,轉身朝便他們依次看來,待一一介紹後,恍惚,他聽見女子故作老成卻難掩其中稚嫩軟糯的悠悠然的聲音響起,“臣女蔣玉,見過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若是讓那在京都暫住下來的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魏涯聽到了訊息,轉而也蹭了這個熱鬧。懶人聽書
皇帝想,不論如何,他還是丟不起這個臉的,堅決不能讓第一莊的人白白瞧去了笑話。所以如今才會做出了這個決定,不管王忠進不進京都,他的一直在京都為質的小兒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們特意在暗衛之中搜尋的與其長相相似的人。
皇上有恃無恐,他已不再將王忠視為威脅,到時他的人一旦打入王忠家內部,區區王家軍,有他們所選的暗衛在,根本不足為慮。最終,邊城的那支軍隊在王忠的手裡,也會變的名副其實,暗中徹底的成為朝廷的兵馬。
清楚了皇上的想法及態度,長孫鴻旭倒是不怎麼著急了,王忠,他已經計劃好,京都,王忠是一定要奉旨回京的;而那王家的小兒,長孫鴻旭翻來一本公章,上面正寫著今年中秋將到,大明京都得大多貴婦,已是有意識地決定今年共去皇家寺院祈福。
長孫鴻旭檢視了下日子,略略挑眉,時間過的倒快,這才多久,中秋便是要到了。蔣玉執筆的手頓了頓,停下,偏頭看向春紅,平靜道:“母親找我?”輕皺了下眉,“那你可是知道具體是什麼事嗎?”
“聽清竹院的翠兒說,好像是今年的中秋,與往日有所不同,似是有什麼其它的安排。”
其它安排?
蔣玉皺著細長柳葉眉,仔細回想著上一世,可有哪一年的中秋節有什麼不同的安排,卻是忽然想到,有一年,好像是皇后娘娘親自帶著滿朝三品以上的有誥命的夫人在中秋日,一同去了城郊外的皇家寺廟祈福。
算算時間,可不就是今年了。
母親身為國公夫人,正一品的誥命,自然是要隨同左右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此次寺廟祈福,家中還有尚未婚嫁嫡女的夫人,完全可以帶出來與她們一起前去,一來為此次祈福增添一些人氣,二來,也算是為這些嫡女增添一些福氣,這樣的大節日,皇后娘娘還是絕對稱的上是一位合格的皇后,對待大臣的嫡女,向來是和藹的。
而對於蔣玉來說,也是個好訊息。
她所想要去的那處後山寺,也只與此次出行的目的地,相差了五里開外的距離,近的很。
“知道了,替我梳妝吧。”
“是。”
春紅點頭,然後隨著蔣玉來到梳妝檯旁,春紅拿起梳子,替蔣玉將披散的長髮梳理開來,然後勾起幾股黑髮出來,雙手極為靈巧的綰了一個單髻,將剩餘的頭髮重新理直,柔順地披散在背後,然後直接從妝臺上的一盒絹花裡挑出了一大一小的兩朵綢制絹花,錯落地釵進髻邊,然後配了一對同色的耳墜才算是完事。
蔣玉看了眼鏡中的佳人,抿唇笑了下,讚道:“春紅綰髮的手藝也是越發的嫻熟了。”
春紅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姑娘抬愛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