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臨走時與春紅換下了那件豔麗的披風,馬車裡並不會吹上風,倒是用不上這披風了。春紅小心扶著蔣玉上了馬車之時,蔣若素已經是安靜坐在馬車裡等候了。
蔣若素出來的早,見著蔣玉落在後頭,本能的不想再與她同行。只是可惜,早上他們出發之時,府裡也只安排了兩輛馬車。一輛,她與蔣玉同坐,另一輛,則是用來攜載一些備用衣物和吃食,跟隨的丫鬟,也可以隨時進去稍作休息一番。
雖也是府裡一同派出的馬車,但其規格與舒適程度,遠不是能與這一輛比擬的,她沒道理自降身份去受那份委屈。
見了蔣玉上來,她忙掩下了面上的憤憤不平,輕笑了聲打照顧,“五妹妹。”
“三姐姐。”
蔣玉看了神色有幾分倨傲,眼底還有還未來得及掩下的不平的蔣若素,也裝作了沒有瞧見,垂眸低聲應道。
待春紅麻利拿出用來臨時充飢的糕點,順便沖泡了兩杯茶水,放在了馬車正中間的那個黃梨木的四角小几上,便垂手無聲退出了馬車。她是五小姐的貼身一等丫鬟,在府裡有些臉面,所以通常五小姐外出活動之時,除非提前言明瞭要寸步不離的伺候小姐,其他時候也是有她一輛馬車可以坐的。
春紅一走,馬車裡也隨之陷進了一片寂靜之中。
蔣若素並不想與她搭話,索性就微微靠在了車後壁,開始閉目養神。
見此情形,蔣玉再蠢也知道蔣若素是對她今日的表現,有所不滿了。但是,她向來自控的緊,就算再怎麼惱怒與不甘,因為蔣玉國公嫡女是身份,還有她一向維持的,清雅高潔的形象,絕對不允許她對蔣玉做出任何實質的不滿之舉。
她是京都第一美人兼第一才女又如何。
她僅僅只是五品編修之女的身份,註定了蔣玉生來便要比她尊貴。若是想得到同等的待遇,沒有強大的父家,她只能夠花費比蔣玉多出數倍的時間,去努力提升自己。
這些,生來便是註定好了的,就像是穆連城,天生的貴胄。
不過既然蔣若素做出了一副拒絕交談的姿態,蔣玉自然也不會像以前一樣,上趕著湊前找不自在。
抿了口茶水後,就開啟了馬車內角的小屜子。
挑挑揀揀,選了一本前朝秘史,隨即靠在了窗子的一旁,慵懶的細細翻看著。
或許是重來一次的原因,經歷的也多了,曾經的那些讓她懷揣著希冀,用以打發無聊時間的話本。再看之時,也只是覺得裡面的故事虛無縹緲的緊,不實際的虛浮,讓她根本就看不下第二眼。
自此,練琴作畫之餘,她也是不可避免的喜歡上了檢視各個朝代是野史秘史之類的書籍,一發不可收拾。
馬車裡的基本,還是蔣琛聽說自己的女兒喜歡看這類書籍,鑑於對女兒蔣玉是真心的疼愛。便放棄了時不時為蔣玉帶回各種時新的首飾等物,開始四下搜尋這一類的書籍,末了,全獻寶似的送給了蔣玉。
對此,陸芸表現出了十分的無奈,自己的女兒根本不像尋常大家閨秀一般喜歡吟詩作對,也不愛那些雖在她們看來是沒有規矩的小女兒家話本。專喜歡看那些各朝史記野史。本就是個還未及笄的豆蔻女子,卻偏生總總看些枯燥無味的書籍。
雖然確實乖巧省心的很,卻沒有半點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女應有的活潑與幻想,陸芸見此也不知是應該欣喜,還是無奈。可看著蔣琛一心一意只為女兒開心的勁頭,她也說不出不允許的話,左右女兒看到了也會開心許多,多尋些也好。
不過,蔣琛時常在外工作,可能並不是特別關注其它。
她時時與蔣玉一起,卻是知道,她與蔣琛的女兒,是多麼的聰慧伶俐。
每每看著蔣玉在一旁全身心的作畫撫琴,她總是有些彷徨,這時的蔣玉,一點也不像前幾年那個一直處處小心藏拙的女兒,反倒是像極了五歲之前,那個分外聰敏的白嫩女童。
面上眼裡,都是與生俱來的矜傲。
不是表面上是身份所帶來的不同,而是對自身能力的自信。
這樣的女兒,她久違了五年之久。
沒人知道這五年來,她的內心是何等的煎熬。自五歲生辰之前,她還是那樣的聰敏可愛,可那晚之後,世人皆知,蔣國公府嫡女,早已不復當初。刁蠻任性,蠻橫嬌縱,一夜,高高在上的嬌俏貴女,變成了整個京都的笑話。
她沒有想到去斥責女兒的所作所為,只有心中的滿滿的愧疚與不安。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蕙質蘭心到這個地步。不過是一時的感慨,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她小小的女兒便用自己的想法,去阻止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