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想來,應就是那一次,三伯叔為了蔣若素的前程與自己的一己之私,才是設法見了父親,劫了自己一直自以為是的好姻緣吧。
只可惜,自己蠢,被自己高高在上的三堂姐賣了還在為她努力的當好這個墊腳石!
想到這裡,蔣玉眼中的寒氣越發冷洌徹骨,收回了跑遠的思緒。蔣玉在袖中捏緊拳頭,又很快放鬆了下來,掩下眸中的冷冽,臉上帶著絲無懈可擊的甜笑,進了門。
領路的丫鬟已經率先一步退了出去,蔣玉瞧著面前一片和樂的祖孫嬉笑場面,只覺得諷刺不已。
特地緩步走到蔣老夫人的榻前,隨意一掃,見並未有丫鬟為自己準備跪拜所用的蒲團,心知老夫人這是惱了自己,有心教訓了。
而蔣若素?
蔣玉藉著額前長順的遮眼劉海兒,大膽的看著這個曾經真心相待的三堂姐。
今日估摸著是早就打算好了,穿了一件看起來十分樸素的水藍色收腰襦裙,手腕上戴著一串素色掐絲點翠鐲,發上省了繁雜的髮飾,獨獨就著潑墨般的長髮綰了流雲髻,斜斜插了支玉蘭簪。
第一眼看去,就會覺得此女子嫻雅恭蕙,根本就想象不出有什麼缺點。大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穿的素淨了些吧,不過也更惹人疼愛了。
蔣玉看了一眼蔣若素臉上那宛若白蓮的淺笑,心中不忿,卻並未向從前,蔣若素所預想的,會驕縱無理取鬧的那樣。沒有蒲團,若是以前的自己,只會感到十分屈辱,會因此與老夫人大吵大鬧了。
想來都是孫女,老夫人對於自己的厭惡,這個所謂心地善良的堂姐姐應該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吧。一個並不寵愛的兒子傳承了父位,而讓深得己心的小兒子一路艱難的在官場往上爬。她心裡就已經十分不舒坦了。
而這個兒子還不聽自己的安排,自作主張娶了個媳婦兒而拒絕了自己遠方侄女!
如今他們夫妻倆又對一個丫頭百般寵愛,與自己自小乖巧懂事的三孫女兒相比,性格天殊地別,彼此的身份卻是天殊地別!憑什麼!
呵,老夫人的心思哪裡難猜?
偏心偏過了頭,就自己的那個四伯叔?莫不說那繁忙的公務,就連府中的運營都不懂,還妄想掌管國公府?真是笑話!
蔣玉小步上前,故意左右環視了一下,瞥見了蔣若素眼中悄悄變得興奮的期待眼神,心中冷笑不止。
低眉輕聲疑惑地開口,“老夫人對各位姐姐就是好,這個時辰莫不是都放了假出去耍弄去了?就連孫女兒都沒這樂趣兒呢!”聲音淡淡,沒有一點的不滿,卻無端含了一絲莫名的壓迫。
這個時候,正是各個主子請安的忙碌之時,而蔣玉卻說榮貴院的丫鬟們都耍弄去了,明擺著是對無人擺蒲團的不滿,卻又進退有度,讓人找不到錯處。
坐在榻上的老夫人,臉在剎那間變的鐵青,這個頑劣子孫,分明就是在說她管教不嚴,御下無方!可她如此說,卻沒有一絲不敬之處!自己根本就不能說一毫不客氣的話。不然,傳到外面去,就是自己縱容手下人,膽大包天,公然欺侮國公嫡女。那是無理無德!
心中雖氣憤無比,面上總需遮掩幾分,停了撫這茶盞,“不過天真年紀,罷,不用跪了。”
“是,孫女給老夫人請安。”
這次,蔣玉僅僅是微微曲了膝,低頭道了聲安。說完,未管他人如何,便自顧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轉頭吩咐春宮將手裡的糕點遞到旁邊的几案上。
“這是早上,孫女兒院中特地蒸做的棗紅糕,正好來與老夫人請安,便帶來與老夫人嚐嚐鮮,還望老夫人莫要嫌棄。”
蔣玉見了老太太眼中的疑惑,連忙解釋道。說完,又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樣子,微紅著臉垂下了頭,手中的帕子被絞成各種模樣。
剛進來的在一旁侍立的宛音,見機端上一杯熱茶,眉眼滿是喜意,“五小姐這般孝順,是老太太鴻福!”
“你這個鬼機靈的丫頭,膽兒倒是不小。”
榻上老太太靜默一瞬,聽了宛音的話,嘆了口氣,有些無可奈何對著宛音笑罵!
宛音送完茶水,退後轉到老夫人的身旁候著。聞言捂唇嬉笑了聲,俏生生回道,“那是,奴婢可是全賴著老太太的信任,不然奴婢可不敢多加造次呢!”
老太太笑了笑,沒在說話,而是看向了蔣玉。
“你也有心了,我這院子裡該有的一應俱全,以後便不必如此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