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飛回頭看了一眼還處於昏迷中的蔣俊,說道:“那還等什麼?大夥兒快走。”
大家又趕了半個多時辰的路,終於天亮了,這時也已看到了信州驛的高牆,段飛提了提馬韁,喝道:“停下。”
大家疑惑地勒住馬匹,段飛大聲喝道:“女真族的弟兄們聽好了,你們現在可以騎著馬回家了,記住前往那不要跟著你們族長去襲掠大明的疆土,否則你們必然會再見到我,到時候你們就沒這麼好運了。”
女真族的戰士們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段飛抽了下鞭子,喝道:“還傻愣什麼?前邊就是大明的驛站,你們想被我送去坐牢發配嗎?”
那些女真人猶豫了一下,其中幾個拍馬離開隊伍,慢慢地繞圈子想回頭,段飛懶得理會他們,回頭招呼道:“咱們走!”
段飛策騎穿過女真人讓開的道,向遠方的驛站奔去,其次是蘇蓉、石斌他們,當所有漢人都走遠之後,女真人才反應過來,他們蜂擁著掉頭向南,迅速遠去。
段飛他們進入信州驛之後很快就找到了驛站中唯一的醫館,不過讓段飛失望的是,這的大夫是一個已經老邁得都有點口齒不清的老人,段飛塞給他一錠大銀,讓他空出一間寬敞的屋子,然後一切便開始自己來辦。
“開水,乾淨的布、鋒利的小刀、剪子、鐵鉗……”段飛每念一樣東西,大家便急忙去給他找,醫館裡找不到的就到外頭去找,實在找不到的就用別的東西代替,水很快就燒開了,段飛將磨去鏽跡的刀子、剪子什麼的丟到水裡去煮,然後望著蘇蓉道:“你來還是我來?我可沒這方面的經驗,或者你做前半截,由我來取箭頭?”
蘇蓉求助地向圓通他們望去,圓通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也略通醫道,還是由我來吧,段大人是打算由傷處破開蔣俊的肚子,將箭頭取出來嗎?”
段飛喜道:“對,由大師出手再好不過,石斌,再燒一鍋滾水端過來,郭威,你去弄點小蘇打和醋過來。”
東西都製備齊之後,段飛將那鍋滾水分用兩個盆子裝起,放涼少許之後他在倆盆裡分別倒入小蘇打和醋,然後請圓通在盆子裡洗手,水有些燙,不過以圓通的功力,這點溫度還不在話下。
圓通洗淨手之後,段飛又將一個臨時縫好且煮過的白口罩遞到他面前,圓通大師神色古怪地戴上了口罩,拿起同樣煮過的鋒利小刀,定了定神之後,輕輕在蔣俊肚子上一劃……
鮮血湧了出來,不過量並不多,傷口周圍銀針還插著呢,而且蔣俊還吃了段飛的超級麻藥,氣血執行處於一個較低的水平,加上圓通比較瞭解人體構造,避開了大動脈,所以血流得不多。
膽子小的人都被趕了出去,圓通全神貫注地做著手術,在確認蔣俊的確被刺傷了胃之後,他讓師弟園鏡握住箭桿,然後蘊滿內力的一刀如切豆腐般切斷了箭桿,金屬箭頭跌入了蔣俊胃裡,望著不足兩指寬的傷口,大火鉗被棄用,圓通雙手捏著兩雙臨時削出來,且滾水裡煮過的‘筷子’,從傷口探入蔣俊胃裡小心翼翼地夾住箭頭,調整方向,緩緩地順著傷口取了出來。
箭頭‘當’地一聲落在盆子裡時,圓通終於鬆了口氣,他有些腳軟地向後跌坐在塌上,蘇蓉從盆子裡取出消毒的針線,給蔣俊一層層地縫好,最後給蔣俊包紮好時,蘇蓉也覺得渾身發軟,段飛從背後摟住她的纖腰,在她耳邊說道:“蓉兒,謝謝你,要不要我抱你到隔壁房間好好地休息一下?”
旁邊還有好幾位出家人在瞧著呢,蘇蓉大窘,身上突然有了力氣,扭身從段飛懷裡掙扎開,她對段飛道:“別胡鬧,若是碰到了蔣俊……公子,就算蔣俊大難不死,數日之內他都不能行動,需要有人照顧,餵食藥物和流食,公子準備留下誰?”
蘇蓉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點,段飛正在想其原因時只聽石斌在門外說道:“飛哥,我留下吧,我本事最差,跟著去反而成為累贅,不如留下照顧蔣俊。”
郭威說道:“石斌說得對,不過我們要一起留下,三個人足以應付一切,請大人放心。”
段飛推門而出,望著他們說道:“好,你們不愧是蔣俊的好兄弟,你們留下好好照顧蔣俊,倘若他兩日之內醒過來,就有八成的希望能夠痊癒,你們每日要給他喂些稀粥和蓉兒開的藥劑,倘若他醒來忍受不了疼痛,你們就點燃這個讓他嗅嗅,若是有人來找麻煩,你們就亮出錦衣衛的牌子,反正現在隱藏身份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嗯,飛哥,我們都聽你的。”石斌答道。
段飛想了想,又叮囑他們幾句,然後才放心地回頭對蘇蓉和圓通他們道:“大家在這裡休息一盞茶時間,然後繼續趕路。”
太陽掛在山尖上的時候,段飛他們已離開信州驛,再次走上小道,翻山越嶺地向東前進,段飛也曾問過謝三娘為何不走寬敞平整的驛道,謝三孃的回答很簡單,她走慣小路了,走驛道的話不但繞大圈子,而且還得浪費時間檢查貨物按物納稅,修建驛道的目的是為了方便大部隊前進,人少的話自然還是走小道方便,前提是必須熟悉地形,不要在山裡摔死或者迷路。
這一次一路走來非常順利,進入平原之後眼前全是一望無際的軍墾田,地裡空蕩蕩的,已經收割完,正是糧食最充足的時刻,難怪引人垂涎。
開戰以前這裡都是安全的,所以謝三娘帶著段飛他們一路狂奔,從女真人手裡奪來的戰馬讓大夥兒可以輪換著騎,速度比預計的還要快許多。
趕了一天路,在傍晚的時候段飛他們進入了納鄰河衛的地盤,納鄰河衛的女真人對段飛他們很熱忱,在這裡稍事休息並且添置了一些食物之後,段飛他們繼續上路,亥時末的時候,他們終於來到了塔山衛的邊緣。
彎彎的月亮掛在天上,照亮了大地與山崗,突然一聲唿哨傳來,有人在遠方大聲喝問什麼,謝三娘示意大夥兒放慢速度,同時大聲回答,遠方一個黑點漸漸靠近過來,謝三娘說道:“是女真的探馬,我告訴他是有要事來見他們族長的,他會帶你們過去,蘇二少,謝三娘就送你到這裡,回頭別忘了許給我男人的好處啊。”
段飛笑道:“多謝三娘一路指引與照顧,本官說一不二,定不叫三娘失望。”
那女真探馬來到大家面前,三娘跟他談了起來,那人明顯懷疑段飛的身份,哪有大明的官穿成這樣偷偷來見人的?
段飛從懷裡摸出自己的腰牌丟過去,那人看來看去還是看不懂,把腰牌還給段飛之後又和謝三娘說了幾句,三娘回頭對段飛道:“大人,他要咱們拋下兵器,這才肯帶你們回去。”
段飛放聲大笑起來,那女真人臉上露出迷惑,繼而怒容滿面,段飛收聲淡然對謝三娘道:“告訴他,堂堂女真戰士,難道害怕我們幾個遠來的漢人使者嗎?倘若他不帶我們回去,後果由他負責,什麼關閉互市,撤銷速黑忒都指揮使職位之類的,撿有用的嚇唬他幾句。”
謝三娘聽了直想笑,卻強忍著將段飛的話複述了一遍,軟硬兼施加上激將法一起出動,這單純的女真戰士哪裡還能堅持己見,他傲然說了句什麼,然後撥馬就走。
謝三娘笑道:“大人,他說女真人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你們跟得上,他就帶你們回去見他們族長去,三娘預祝大人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回頭別忘了給俺家男人升官發財啊!”
“放心,本官記著呢,三娘,後會有期。”段飛大聲與謝三娘道別,追著那個女真探馬走了,謝三娘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這才轉身緩緩而去,嘴裡卻唱起了從段飛那學來的《王二姐思夫》:八月呀秋風啊冷颼颼哇,王二姐坐北樓哇好不自由哇哎哎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