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音屋裡沒有動靜。
我也就沒去打擾她,轉身安排高瘦老頭一夥人住進中間的診室,自己則去了臥房休息。
躺床上,就聽到隔壁那幫老千壓著聲音說話。
“槓爺,咱們就真給這臭道士當手下了?”
“你傻啊,槓爺那是緩兵之計,先把這小傢伙安撫住,回頭再琢磨他。”
“對,對,對,這小子毛都沒長齊呢,裝個屌毛的神仙,要我說啊,搞他個身敗名裂,人財兩空!”
“都特麼閉嘴!”高瘦老頭低低呵斥,“你們沒看到那飛劍啊,這是正經的陸地神仙,沒人味沒人氣的,殺我們就跟殺雞一樣簡單,也就是現在這社會,他們這些有出身根腳的不敢隨便殺人,要擱建國之前,肯定要先收兩個人頭立威,你們現在都囫圇個在這兒,就偷著樂去吧。還特麼搞人家身敗名裂,你們是真不知道死活!都給我老實兒的,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槓爺,都什麼年代了,飛劍有什麼了不起的,買幾把槍,把他往屋裡一堵,亂槍一打,不信他不死,實在不行,再買幾顆手榴彈,小窖子那邊多買有優惠……哎,槓爺,槓爺,別……”
啪啪的清脆耳光聲響起。
求饒聲,勸說聲,數罵聲,亂哄哄的,又都刻意壓著聲調,以至於嗡嗡響成一片。
這耳光足足打了二十多計才停下來。
高瘦老頭喘著氣說:“把你能耐的,還買槍買手榴彈,當你是吃噶唸的?當公家不存在啊!現在嚴打呢,雷子為了湊數急紅了眼,老左那幫子舞菜刀的都能送去喂花生米,真動了帶響的,你還能活?東北二王夠兇不,從北殺到南,把公家惹惱了,幾萬人去抓!沒看那小神仙都只割頭髮不割人頭了?你們啊,都老老實實的,就當成是設局演戲套點子,把他哄得開開心心,不會少了我們的好處。他這樣的人,不可能在市面上呆太多,辦完事肯定就走了,到時候我們在外就可以報號是小神仙門下,一般人也不敢惹我們。”
有人悄聲說:“這小神仙也沒什麼名頭,報他的號能有用?”
高瘦老頭道:“蠢!他這麼大的本事,只要露相肯定會出名,老子從民國到現在看得多了。神仙露相,雞犬升天,多少人想給這種神仙當走狗都沒機會,這是天大的福分!我都多大歲數了,還有幾天好活,將來這好處都是你們的!”
我不由笑了笑。
這老頭還挺有想法。
真要言行如一,倒不妨給他們個洗白上岸的機會。
一夜無話,早上準點起床。
夜裡下了場雨,空氣悶溼。
完成打坐煉氣,我沒站樁,而是去到院子裡打拳。
高瘦老頭一夥人聽到動靜就都起了,不敢出來打擾我,齊在門窗後面圍觀。
院門前的村路上已經有不少人,倒有多半是住在包玉芹家的租客,早起趕著上班,看到我在院子裡,不免低聲議論,便有人去給包玉芹傳信。
包玉芹帶著她那兒媳婦戴金鳳氣勢洶洶地跑出來。
看她到了院門口,圍觀熱鬧的人也不少了,我抖了抖袖子,一拳打出,便有一道白霧隨著拳頭劃過的軌跡在空中浮現。
隨著拳勢展開,一道道白霧在空中彌散,越來越濃。
我保持住霧氣濃度,確保身形若隱若現。
包玉芹停在院門口不敢進來了,她那兒媳婦悄聲問:“媽,這小道長也是有神通的,你一會兒說話可注意點,別衝撞了人家,先問清楚,沒準是小陸仙姑的同門呢。”
“知道,知道。”包玉芹回道,“一會兒你給我溜著點邊,要是哪句話不妥當,你趕緊往回圓。”
戴金鳳說:“要不,把老支書請過來?王老棍死了之後,這房子就是村裡的了,有事也得村裡出面,你沒必要得罪這個人。”
包玉芹一拍大腿,道:“這話在理,那你去把老陶叫來,我這邊先盯著他,就不進去了。”
“成,那媽你小心點。”戴金鳳麻利地就往村部跑。
我便不急著收勢,只這麼一板一眼地帶著霧氣把拳練下去,直到戴金鳳帶著村支書陶大年回來,這才跺腳頓形,一拳打出去凝在空中不動。
身周霧氣快速向著拳頭聚集,全都鑽進了拳頭裡。
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翩翩然落在拳頭上,收攏翅膀,站定不動。
朝陽照耀下,蝴蝶翅膀微微閃起一圈淡淡金光,神異非凡。
我輕輕一抖拳頭,蝴蝶振翅飛起,繞著我的腦袋轉了一圈,轉落到木芙蓉樹上。
四下裡一片低低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