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侯爺…演得不錯。”
南陽別院,這座不知密謀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宅子裡。今日只有劉文中和剛剛鎮北侯府歸來的晏永思。聽到屬下彙報,已經肅穆多日的相爺終於露出了一抹難得的微笑:“商禮院中毒事件,能讓他禁足,那這次的私自出逃,就能讓他入獄……”
他嗤笑一聲,呢喃了一遍餘亦的名字,繼續道:“他以為我們讓他禁足是為了針對他那娘子…還是太年輕。”
劉文中高興,多言了幾句,晏永思全都聽在心裡,卻沒有說一句話。
這局其實簡單,無非就是以商禮院中毒案件為引子,讓餘亦被禁足大理寺。按照餘將軍的邏輯思路,自然會想到孤身在外查案的王妃白江宜會有危險。只是劉文中太擅長於拿捏人心了,餘亦已經不是那個剛從關北迴來,理智至極的餘將軍了,自從白江宜出現在他身邊之後,他似乎變得萬般感性,甚至有時候會失去最基本的思考。
眼下餘亦入獄,這案子劉文中自然會放著讓白江宜查下去,畢竟那個人就是用來拖延時間的犧牲品。只要白江宜不出亂子沒有危險,那在牢獄中的餘亦就算反應過來這個局到底是如何,也已經晚了。
劉文中站起身,雙手負於身後說道:“先送我回宰相府吧,也該讓監視我們的線人見到我們了。”
晏永思輕頷首,劉文中繼續道:“之後你就去找嚴景山吧,該動一動了。”
這一次,晏永思輕開口了,應了聲:“是。”
……
四海定安居。
自從改了名,自從文武花魁的加入,這四海定安居就是一日十二個時辰,日日不曾停歇。客人絡繹不絕,店小二也專門找了一批可靠的來專門執夜班。
茶好,樂妙,人美。又是從不歇業,這讓四海定安居在都城內廣受好評。讓百姓們沒想到的是,今日居然在門前掛上了歇業的牌子。直到人群中多了個拿著水煙杆的佝僂老頭,他們才知道這四海定安居有個東家中了毒,昏迷不醒了。
人群漸漸散去,門前變得安靜。而四海定安居內,更是落針可聞。從婉容和阿兮把白江宜接回來,直到現在落日西垂,天色漸晚,她都只是坐在椅子上發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吃過東西更沒喝過一口茶水。
武花魁青衣問了兩人,也都只是瞭解了個大概。只知道鎮北侯府的小侯爺被咱們東家的夫君打得可慘。
好友昏迷,夫君入獄。確實難捱,所以幾人也都只是默默陪著,沒去打擾她。只有白江宜自己心裡清楚,要說是因為餘亦下午的那個眼神嚇人,白江宜更看重的是餘亦居然敢用那個眼神看自己,或者說那個眼神代表了些什麼。
白江宜冷靜地分析著眼下的局勢,四海定安居的店門卻被一把推開。眾人抬眸望去,看到的是一身夜行衣的鄭冰州。白江宜這才反應過來,自從那日和餘亦一起去了宰相府之後發現就沒怎麼見過他了,現在想來,應該是去監視宰相府了。
而鄭冰州的話也證實了白江宜的猜測,只是她的話也讓白江宜失去了方向。
“宰相劉文中,近七日都不曾出門,也未有人上門拜訪。出門採購的下人管家亦是如此,沒有問題。”
白江宜不死心,將心裡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問了一遍,包括信鴿、傳話、暗器飛箭傳訊等等,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這才讓白江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案發至今,沈煊昏迷,餘亦入獄。白江宜先入為主的將嫌犯印上了劉文中的名字,可是現在卻告訴她,劉文中沒有任何嫌疑。
白江宜突然地一顫,腦海裡浮現出那帶著血紅色惡鬼面具的男子,緊接著一閃而過的便是那多年好友沈凌的模樣。
好友們看到她的異樣都有些緊張,只有鄭冰州給她倒了杯水,很認真地說道:“王妃,將軍告訴過我,查案子,莫要靠猜想。”
貝齒輕咬唇間,白江宜面露難色,她深知靠著所謂的一腔熱血,查不了案子。鄭冰州淺笑繼續道:“王妃,不如明日去一趟大理寺?”
白江宜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墨鱗衛聽命於主將餘亦和副將沈家一,但兩人眼下都鋃鐺入獄,墨鱗衛便不能亂動,不然會被扣上一頂目無王法,心無軍法的髒帽子。目前別無他法,依靠大理寺才能有所進展。
夜深了,眾人依次散去。
婉容送白江宜回王府之後,徑直去了離臨王府不遠的一個小院,這本是農戶人家分到的院子,他們的兒子在未州定了居,把他們接了過去,徐陽秋就靠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以低於市場價許多的銀兩接下了這座院子。徐陽秋還因為這事兒很婉容吹噓了很久自己的談判能力有多強,而婉容卻笑著把手裡的信藏得更深,信上寫得自然是那農戶的名字。
婉容從袖口拿出一把鑰匙,開啟了小院兒的門。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吱呀聲響,讓人難受。院中守夜的牛俊逸驚得差些拔刀,好在看清了來人這才連連道歉。
婉容見是熟人,便輕聲問道:“牛公子,為何不去屋裡歇息?”
牛俊逸憨笑著撓了撓頭:“睡不著,心裡不舒服。”
“明日還要當差,你去歇息,我去看看陽秋。”
可能是婉容高山流水般的聲音讓牛俊逸有了睡意,竟打起了哈欠,睡意愈發濃烈,牛俊逸只能點頭應下:“婉容姑娘自便就好。”
婉容欠身施禮,抬步往裡走去。
房間昏暗,一盞燭火好似搖搖欲墜。臥榻之上,徐陽秋張揚的眉毛難得平靜。房間內燭火氣味瀰漫,婉容將窗開啟了些,透了新鮮空氣進來。
女子總比男子細心些,回到塌邊,又幫他將被子往上拉了些,免得著涼。接了熱水,幫徐陽秋擦了臉擦了手臂。做完所有之後外面打更人已經打響了丑時的更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