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樓,被譽為陵州第一樓,其價格更是高得離譜。可就算如此,吉祥樓每日依舊是客流飽滿。其內裡的豪華程度更是醉仙樓無法比擬,用金碧輝煌都體現不出這吉祥樓。
而這陵州第一樓的東家,姓段。
餘亦和沈家一二人的馬車在吉祥樓大門口停穩,兩人先後下車,看著那紅底金邊的牌匾心裡都不由得感嘆。
而在段鴻朗的安排下今晚的吉祥樓只有他們,走上階梯抬眼望去,那大紅的舞臺暗示著今晚的不平凡,再看正廳周遭,只有中央擺著一張大圓桌,桌面上已經擺滿了佳餚,只等著眾人落座,此外,旁邊站著六名丫鬟,手中端著的盤子上面放著茶壺和酒壺。
這陣仗,宮中宴會都不曾這般奢華吧。
“我說餘將軍,你怎麼看著有點鴻門宴的感覺。”沈家一在一旁小聲調侃道。
餘亦瞥了他一眼:“是鴻門宴,你小心點,我可不會救你。”
聽餘亦開玩笑,沈家一明顯一愣,這近墨者黑果真是有些道理的。他回過神,皮笑肉不笑地對著餘亦:“呵呵。”
二人走上階梯,就有一八字鬍的男子迎接出來,看穿著應是吉祥樓的掌櫃。他快步至餘亦面前,端莊一揖:“在下吉祥樓掌櫃孫布,見過臨王,見過沈太尉。”
“喲,孫掌櫃。這望春樓幹不下去了,怎麼跑這兒來了?”沈家一環抱著手,展著笑問。
餘亦對不太熟的人,這臉就不容易記住。眼前這孫布就是望春樓先前的掌櫃,自從他與白江宜打賭,餘亦把婉容贖走後,望春樓沒了花魁也就閉店了。而餘亦和孫布只匆匆見過一面,還是那日和沈家一去望春樓抓沈煊的時候。
孫布陪著笑臉,道:“往事不再提,往事不再提。”
沈家一卻不打算就這樣過去了,他挑著眉繼續說:“這萬兩黃金還不夠你後半輩子無憂嗎?怎麼跑來給段家做工來了?”
再看孫布,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他側開身子留出條路,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還請二位大人落座,段老爺馬上就到了。”
這麼一來,沈家一確實沒了什麼興致,雙肩一聳先一步進了吉祥樓,餘亦再後,還是還了孫布個微笑才抬步。兩人進去後,在最後的孫布才陰狠的合著雙眼,看著離去的二人。
兩人來得還算是早,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霍元武和邱衡才匆匆趕來,見段鴻朗還未到才鬆了口氣趕緊落座。四人喝著茶談笑間,吉祥樓門口又緩緩停下兩輛馬車。毋庸置疑正是段鴻朗夫妻和段家兄弟,餘亦定睛望去,在夜色中看見那第二輛馬車的車伕竟是那段家二公子段子濯。
很顯然,沈家一也看見了。他側過身子湊到餘亦耳邊:“這段傢什麼情況,就算這段二公子再不受待見,也不能當馬伕用吧。”
餘亦拿手肘戳了戳他,示意他慎言。沈家一自知無趣,也識相地閉了嘴。
段鴻朗緩緩走來,眾人也一同起身行禮。
“快坐快坐,自家地方,不必拘禮。”段鴻朗加快了些步伐,走到主位落座,“臨王殿下,你可得嚐嚐這吉祥樓的菜色,廚子可是我親自找的,東南西北哪裡的菜都能做。”說完他又招了招手,“上菜上菜。”
話畢,身後的丫鬟緩步上前,拿起酒杯就準備給餘亦倒酒,被餘亦抬手製止。霍元武及時出聲:“臨王殿下,今夜連邱老頭都想著貪幾杯,你這...”
餘亦抬眸,邱衡正看著杯中酒吧唧嘴,餘亦無奈笑著撤回了手。
“還將軍呢,哪有將軍不喝酒的。”
此話一出,現場就陷入了安靜,氣氛中帶著些尷尬。餘亦尋聲看去,原是那段大公子,這時候他已經摟著那斟酒的丫鬟美滋滋喝起來了。
段鴻朗面露怒氣,責罵道:“阿致,休得無禮,快給臨王殿下賠不是。”
段嘉致‘嘁’著放下酒杯,又抬手勾著丫鬟的下巴,發出像喚狗似的聲音:“賠什麼不是,不就是個異姓王,又不是真皇子,打贏幾場仗很了不起嗎?吉祥樓的酒幾百兩一斤,給他喝他不喝,他不給面子,我為什麼要給他面子?”
落針可聞......
段鴻朗的冷汗已經浸溼了後背的衣衫,坐在他身邊的段夫人更是死死揪著段嘉致的衣角想讓他閉嘴。
沈家一眼裡透著些怒意看著這不通世事的段大公子。他不理解這段嘉致是哪裡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可仔細想想便也理解了。從小在糖罐裡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哪裡知道這天下安寧有多不易,哪裡知道現在他家錦衣玉食有多來之不易。
“啪!”
一聲脆響傳進所有人的耳朵,這是段嘉致這輩子第一次被自己的父親打。段鴻朗年幼時家中也不富裕,每日就跟著父親上山砍楮樹,身上更是一身腱子肉,就算如今年歲一大可力氣不輸當年,這結結實實的一巴掌落在段嘉致臉上,愣是將他的牙都打飛了兩顆。坐在他腿上的丫鬟也是跌坐在地,驚恐的往後退。
“孽障!給我去門口跪著!沒我命令不準起來!”段鴻朗指著段嘉致的鼻子怒罵。
段嘉致卻捂著臉,紅著眼還想說些什麼。只不過話還沒說出口,段鴻朗對著他的胸口又是勢大力沉的一腳。段嘉致翻了個跟頭趴在地上捂著胸口哀嚎,身上的疼痛和心裡的委屈同一時間爆發,眼裡的淚也止不住往下流。
見他還不動,段鴻朗氣不打一處來,對著一旁站著的段家侍衛又是一頓拳打腳踢:“傻站著幹什麼!給我把他拉出去!”
“是是是。”侍衛嘴上應著,手裡動作更快,走到段嘉致身邊將他拉起來,三兩步就走出了吉祥樓的大門。
大門關上,吉祥樓終於又安靜了下來。
段鴻朗重新落座,第一句卻不是給餘亦賠不是,而是對段子濯說道:“你也別吃了,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