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定從辦公室出來剛準備下樓,手機就響了,接通之後,裡面傳來了鄧經緯凝重的聲音:“一起吃飯吧,你小子被委以重任了!”
張文定聽得有點莫名其妙,笑道:“鄧哥,想誆我的中飯也不是這麼個誆法吧?”
鄧經緯也沒多囉嗦,直接就來了句實在的:“我可沒誆你,隋多集團那個事情,還等著看你怎麼擺平呢。”
“什麼?什麼意思?”張文定皺著眉頭問。
“見面說,你定地方。”鄧經緯倒是一點都不跟張文定見外,若是安青別的幹部,就算是別人請他吃飯,吃飯的地方都是他自己定的,很少去別人定的地方。對張文定,他倒是從來就沒這個搞法。
由於先前發生了衝突,聚集起來的隋多集團的員工被抓了一些人,另一些短時間之內不可能再到縣政府門口來散步,所以張文定很輕易地便出了門。
若不是大門附近的綠化帶被踩踏得厲害,都看不出來今天上午的熱鬧。
吃飯的地方是張文定定的,但鄧經緯卻先就到了,菜也點好了,就連酒,都已經開了瓶,只是還沒倒進杯子裡。
張文定到了之後,發現就鄧經緯一個人,四個冷盤兩隻火鍋,氣氛倒是很安逸。
一屁股坐下,後背懶散地靠著椅子,張文定就直奔主題道:“鄧哥,怎麼個情況?”
“先搞酒。”鄧經緯笑著說了句,便抓起酒瓶子倒酒了。
張文定也就不再囉嗦,很乾脆地端起酒杯,遙遙一敬道:“來,鄧哥,幹了。”
鄧經緯舉起杯,一仰脖子,杯到酒幹,然後夾了口菜塞進嘴裡,嚼了幾下,也沒忙著把嘴裡的菜吞下肚去,含含糊糊地說:“今天這個會開得熱鬧。”
“怎麼,上演全武行了?”張文定笑問道,他也沒問開的是什麼會,但一想鄧經緯的身份,再聯絡到先前在電話裡說的話,他也能夠猜得出來,十有八九是常委會。
“你這嘴巴。”鄧經緯笑著擺了擺腦袋,吞下嘴巴里的菜,眯起眼睛,狀似回味一般地說,“怎麼說也都是組織培養了多年的領導幹部,這點組織紀律性還是有的。啊,不過,雖然沒上演全武行,也只差拍桌子罵娘了。”
要說這常委會上的事情,與會人員是不允許外傳的。但這個規定,在別的地方的力度怎麼樣不清楚,可在安青,現在基本上等同於虛設了。
通常,縣委常委會剛開完,會上形成的決議馬上就被會傳開去,更別說會上發生的一些能夠讓人津津樂道的細節了。
當然了,這外傳,也是要看人,並不是碰到一個人就傳,多少也得關係密切的,傳的時候也不會廣泛傳播,而是一個傳一個。
就像現在這情節,鄧經緯和張文定這麼一對一,關係也很親密,稍稍透露幾句是無關緊要的。
張文定看著鄧經緯這一臉興奮勁,又想到今天這種情況下開會,估計有很長時間是在討論隋多集團的事情,而且最終書記和縣長這二位大佬之間爭鬥了一場吧?想必只差拍桌子的人,應該就是縣長姜慈了。
腦子裡想著這個情況,張文定嘴裡就不細問了。
畢竟大家都是黨員,有個紀律在那兒擺著,鄧經緯願說的,他可以聽,但跟自己無關的話題,他也不想主動問,免得鄧經緯為難嘛。他急急忙忙趕過來,是想聽有關他自己的事兒的,別的情況,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鄧經緯還以為張文定會很有興趣的追問呢,可眼見他只是微笑地看著自己,並沒有問話的意思,不由得就是一愣,這小子,倒還真沉得住氣,比起以前,可是沉穩了許多啊。
看來,這小子倒還真是個當官的料,很能適應環境嘛。
見張文定不問,鄧經緯自然也不會再繼續把這個情況說得多詳細,轉而說起了張文定的事情:“老弟啊,我要祝賀你呀。政法系統的同志認為,鑑於隋多集團的員工和群眾都對你很信任,提議由你來負責處理隋多集團的相關工作,縣委統一了認識,覺得你能夠很好的完成這個任務。呵呵。”
“操!”張文定罵了一句,他自然聽出了鄧經緯那句政法系統的同志指的是誰,對左正這種背後搞小動作的做法相當惱火,沒好氣地說,“縣委開了一上午的會,應該由縣委領導來領頭吧?怎麼著也輪不到我頭上啊。”
鄧經緯點點頭,笑得就相當怪異了:“是由縣委領導來領頭,這個事情,縣裡應該會成立一個領導小組,你任副組長,就你一個副組長。相關部門負責人都是工作組成員。”
像這種臨時的工作組,組長只是掛個名,真正負責工作的,還是副組長。而且,組長基本上都是不管事的,有些甚至連問都不會問一下。
不管誰當組長,這個麻煩事都落到張文定頭上了。
張文定知道,縣委常委會上定下來的事情,自己是沒辦法改變的,恨恨地問道:“組長呢?縣委哪位領導?”
“縣委副書記……”鄧經緯拉長了語調,在張文定臉上露出了點恍然大悟的神色之後,卻又給出了一個讓人特別意外的答案,“姜慈同志。”
姜慈是縣長,也是排名在專職副書記鄒長征前面的縣委副書記,所以鄧經緯這麼說,倒也有點意思。
張文定剛喝了口茶,一下就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咳嗽之後,來得及擦臉,他就滿臉不可思議地問:“怎麼可能?這事兒,姜老闆應該要回避吧?”
“有什麼好迴避的?隋多集團是隋多集團,姜老闆是姜老闆。”鄧經緯不以為然道,“再說了,姜老闆為安青作了這麼多年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嘛。姚老闆指示,穩定壓倒一切。”
說到這兒,鄧經緯又深深地看了張文定一眼,壓倒聲音道:“老弟,你最近給姚老闆彙報工作了嗎?”
這一下,張文定可就吃驚了,心裡一下就閃過上次也是為了隋多集團的事兒,鄧經緯話裡話外好像都有姚雷的影子,而且這次一散會他就找上自己說這個事情,很明顯關心得過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