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東不禁回想起昨晚自己在那間臥室裡的情景···
原來,程學東昨晚在那間臥室裡壓根沒睡,而是坐在床邊衝著亡妻躺著的地方叨唸了很久。畢竟,他就快離開這個家了,要把自己對亡妻的眷戀的情懷錶露出來。他把自己與亡妻從相識到相戀以及組成家庭後的風風雨雨二十年都做了一次詳盡的回顧。當然,這其中有快樂,有幸福也有苦辣,以至於他一會臉上掛著笑容又一會淚眼模糊······
最後,程學東表示:“淑珍,當你把燕兒推到我的跟前時,便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其實就是想試圖讓我透過一段新感情來淡化對你的無限哀思,可我怎麼能做到不對你哀思呢?為了國家的天眼工程,我不得不要離開這個家了,帶走的不僅僅是對你的哀思,還有你對我的寄託。燕兒照顧你這麼久,跟你的姐妹之情難以言表。我知道你已經把她當做咱們這個家不可分割的親人了。為了你,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可是,這會減輕我對你的哀思嗎?淑珍,請你給我託個夢吧,我該怎麼做到釋懷呢??”
其實,那一夜他幾乎無眠,根本沒有夢可做。
程學東回想到這裡,愈發想看到亡妻給自己的遺書。也許在遺書中有自己亟需的一種東西。
劉燕很快從臥室裡走出來了,手裡端著一張摺疊起來的稿紙,這是一封沒有信封的書信。
程學東看在眼裡,不由渾身一震,彷彿從其中洞察到了亡妻的影子。
劉燕眼含熱淚把信紙呈現在程學東的面前。
程學東怔怔地凝視信紙好一會,才用有些顫抖的右手接過來,並藉助另一隻手緩緩把它開啟——
學東,對不起,我跟你說謊了,當你離開家的時候,我因為情緒激動而讓病情惡化。其實,之前我病情好轉都是假象。為了讓你能夠專心去為國家的天眼工程做貢獻,我不得不請廖大夫幫忙,請他想辦法讓我精神亢奮兩天。他根據我的病情,給我開了相應的激素,果然讓我的精神振作了兩天,並做到把你給騙走了·····
程學東讀到這裡,心裡一酸,鼻子不由抽搐一下,不得不伸手抹去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劉燕見狀,趕緊轉身取來一打紙巾,並遞到他的面前。
程學東衝她投去一幕感激的目光,抬手接過了紙巾。不過,他並沒有使用它們,而是緊緊攥在手裡,目睹那張信紙繼續讀下去——
······學東,我知道假象是不能永遠持續下去的,當有一天你知道真相的時候,我肯定已經不在了,到時你的悲痛的情形是可以預見的,我恐怕走得無法安心。學東,我真的不希望你痛不欲生的樣子。我雖然離開你了,但對你的愛還在這個世上延續,那就是我把所有的對你的愛都寄託在燕兒身上。如果你把她看作是我,那我對你的愛就會淋漓極致地展現出來······
程學東讀到這裡,不由把視線稍微轉移一下,落到了靠在身邊的劉燕臉上。她正以一副殷切的目光凝視著他。程學東沒有迴避,跟她的一對目光足足交匯了幾分鐘,這才慢慢回到了那封信上。
····學東,你不僅要像對我一樣好好照顧燕兒,而且還要把她帶到身邊,協助你完成天眼工程。這不僅是燕兒的心願,更是我的殷切期待。我沒有做到的事情要寄託在她的身上,並與你共同圓一個夢,一個探求遙遠未知的夢···
程學東看到這裡,激動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當他最終讀完信,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時,劉燕下意識地伸手攙住他的一隻胳膊。
程學東炯炯的目光盯著她:“你為什麼不早點把信拿出來?”
劉燕的表情很淡然:“我已經向你解釋過了,不想刺激你,讓你沉浸在更深的悲痛。假如你今晚不認可我,我還不想把它拿出來呢。”
“哦,為什麼?”
“因為淑珍姐在信中給你提了幾點要求,我不想讓你為難,更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你任何壓力。”
程學東豁然懂了,對眼前的女孩為了他的感受而不計較個人得失的胸懷深深震撼了,再跟她的目光對峙了片刻,便動情地把她的嬌軀攬入懷裡。
劉燕經歷數天的流離失所,如今終於獲得一個踏實的擁抱,內心不禁百感交集,伏在他的懷裡抽泣不止。
第二天上午,程學東帶著劉燕收拾好行囊終於要離開上江了,家裡唯一的女兒親自把他倆送到車站。由於小薇要在家裡等高考成績,不得不留在家裡,這讓程學東和劉燕心裡著實不安。從路上一直到車站,他倆輪流在她的耳邊‘打磨’起來,直聽得小薇捂住了耳朵,並一撇嘴:“夠·了,難道您們倆非要把我的耳朵磨出繭子不可嗎?”
程學東不由苦笑道:“小薇呀,你別把我倆當作話癆,因為我們實在不放心你呀。”
小薇把嘴一撇:“我既沒有學壞,也沒有早戀,您們有啥不放心的?”
劉燕在旁邊插嘴:“我和你爸是擔心高考成績出來後,沒有我們陪你面對而擔心呀,你這個孩子想哪去了?”
“哇,說來說去,您們二位是擔心我會像裡的范進中舉一樣,被高考狀元的稱號給砸瘋了呀?請您們還是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本姑娘雖然感覺良好,但還達不到那樣的高度。”
劉燕被她的幽默搞得哭笑不得:“傻丫頭,我們是擔心你的成績不理想而想不開呀。再說,我們也不忍心再讓你獨自扛著一切了,對你有一百個不放心,所以才···”
小薇臉色一正:“難道您們就這樣看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