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漸無。
此時的長安城天氣時好時壞,變幻莫測。剛剛還是滿天繁星的無邊夜空,霎時間竟變得烏雲密佈,就連雲層也越發低沉下來。
沒過多長時間,天氣果然發生驟變。只見四周霎那間狂風突起,雷聲大作,似乎暴雨將至。
可即便如此,梅家姐弟也依然遊蕩在外,遲遲不肯回家,看樣子心情都非常低落。但似這般也絕非長久之計,為了避免淋雨受寒,他們必須儘快找個安身之所才是。
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正當二人一籌莫展之際,位於其前方不遠處所傳出的時有時無的點點燈火便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事不宜遲,二人見狀,當即便順著燈光傳出的方向跑了過去,而後便來到了一家客棧的門前。
客棧掌櫃本來覺得天色已晚又臨近打烊,再加上這屋外電閃雷鳴的,實在是不願意容留二人,於是便開始百般推脫。
梅家興見狀,極為憤怒,當即便拿出了很多銀兩塞給了掌櫃,並向他亮明瞭自己的身份。
掌櫃得知二人是官家之後,出的價錢又極高,於是他眼珠一轉,便立刻轉怒為喜。不僅允許其在此留宿一晚,而且還盡心竭力地招待著,與之前相比真可謂是判若兩人,真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就這樣,梅家姐弟居然還在暗自慶幸,以為自己遇到了大好人。殊不知是誤打誤撞地進入了一個龍潭虎穴,前路多艱險。
原來,此間客棧的來歷非比尋常,絕非是一般的平凡所在。
此客棧位於長安城西部的禮泉坊內,共分為上中下三層,是長安城中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客棧之一。
而此客棧之所以會如此與眾不同,乃是因為在它的幕後有一位地位顯赫無人敢惹的人為其撐腰,他就是江星河。
此客棧的匾額就是由他本人親筆所寫,上書“無塵客棧”四個大字。
時至第二天清晨,幾乎一夜未眠的梅雨晨恍恍惚惚地下了床,之後便隨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準備到窗邊去透透氣。
她緩緩地推開窗戶,將雙手慢慢地放在窗邊,靜靜地抬起頭來,默默地望著窗外的景色,傻傻地笑著。
此刻的長安城依舊沉浸在一片寧靜而祥和的氣氛中,未曾醒來。
淡淡的夜空將明未明,從遙遠的“人間勝境”不時傳來的陣陣鳥鳴為城中諸物增添了一份別樣的神秘情懷。
被風吹動的片片樹葉翻卷著落下枝頭,盡皆落地之後又被微風推送著向前不停地翻滾,不時與地面發出一陣陣時有時無的沙沙聲。
略帶涼意的晨風夾雜著些許澄澈的露水輕撫過臉頰,將人們的哀愁與不悅漸漸帶走,使其有一種重獲新生的奇妙感覺。
東日初升,送來了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使大地萬物再次感受到了這份熟悉而柔和的陽光之浴為它們所帶來的無限愛撫。
本來梅雨晨已經沉浸在這份唯美的意境中漸漸忘卻了昨日的傷痛,沒想到就在這時,一處熟悉而又陌生的昨日佳景卻在無意中打破了這份難得的美好。
原來,透過客棧的這扇窗向外望去,正好可以看見那扇留有劉若天和梅雨晨二人一段美好回憶的“昨日之窗”。只不過現在酒樓窗欞一切猶在,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見此情形,梅雨晨突覺心口一陣劇痛,而後便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數步,以致於一下子撞到了身後的桌子上。
此時,梅雨晨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幾度瀕臨崩潰邊緣,簡直快要瘋了。
但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意志消沉的她並沒有因此而失聲痛哭,反倒是突然大笑了起來,不知是真的瘋了還是已經大徹大悟。
只見梅雨晨背對著桌子,繼而用她那略顯稚嫩的手指在桌面的邊緣處狠狠地劃出了兩道非常明顯的痕跡。
恰在這時,梅雨晨忽然聽到樓下吵吵嚷嚷的,很是混亂,這其中好像還夾雜著梅家興的聲音。
於是梅雨晨便稍稍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而後又急急忙忙地擦乾了眼角的淚水,進而準備下樓一探究竟。
不想梅雨晨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梅家興正像個受氣包似的站在一旁,並時不時地將眼神投到一位年輕女子的身上,好像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現在有傷在身。
正當梅雨晨為此大惑不解之際,卻又看見此人旁邊的一個男子像是中了定身法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了好久。
梅雨晨本來就長得國色天香,加之此番心灰意冷又數度落淚,竟無意間為此佳人平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她那熱淚未乾的迷人雙眸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牽動著每一位對她心生好感的墜愛之人,進而使得他們那顆憐香惜玉的尋愛之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出來,不顧一切地想要為她擋風遮雨,給她別人所無法企及的萬般疼愛。
此情此景,縱然是那些自以為已經無慾無求的世外之人恐怕也不敢說自己未曾有過半點心動吧?
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拋一個的江星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