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見周大娘的精神好了一些,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臘梅的婚事上。本以為臘梅的爹孃不會輕易答應,卻不料當日春桃就得知了兩人即將完婚的訊息。
趙博廷與臘梅互述衷腸後便回了趙家村,前去提親。趙博廷先回了自己家中,說服了自己的父親,再請上趙二嫂,這才去了臘梅家。
臘梅的父親開門看見了臘梅心中大喜,不覺露出一個笑臉。又見了她身邊的趙博廷頓時火冒三丈,可還沒等他發作,村長就咳嗽了一聲,讓他逼了回去。
這一來,他心中是百般滋味不得發作,僵著一張臉站在門口。臘梅不忍父親難受,上前輕喚“爹。”接著就跪在了地上,趙博廷也隨她跪下。
“阿叔,讓臘梅離家三年是我的過錯。今日上門一是賠罪,二是提親。還望阿叔成全。”
臘梅又喚了一聲,臉上兩行清淚,瞧著可憐的很。臘梅娘聽見臘梅的聲音就跑了出來,在趙博廷說話的空隙,抱住臘梅就大哭了起來。
趙博廷便一邊說著話,一邊偷瞄臘梅,注意著她。臘梅爹正對著他,這小動作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
“罷了,起來吧!”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呢?女兒跟著他跑了三年,再不答應,又不知要幾年不能相見了。臘梅爹嘴上雖是同意了,可心裡還是有些不滿,總覺得趙博廷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村長一直看注意著兩人間的交流,自然發現了臘梅爹的不滿,用腳踢了踢趙博廷,這才讓他發現了自己未來岳父的不良情緒。
“我此次參軍雖沒混個一官半職回來,但也得了些賞賜,我打算帶著臘梅到鎮上安家,不知阿叔覺得如何?”言下之意,我有錢,能給她安穩的生活,日後不必辛苦勞作。
臘梅爹聽見這話臉色果然好了些,本來他就對趙博廷很滿意,只因他帶走了自家女兒才不願給他好臉色。
想著以後自己女兒就要跟他一同生活了,臘梅爹怕他將今日的賬算在臘梅的頭上。便恢復了以前的態度,對他不冷不熱的,既不讓他覺得太熱情,亦不會讓他受到冷落。
待臘梅母女兩哭訴完畢,趙二嫂便上場將婚事訂了下來。
看著自家女兒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模樣,臘梅爹暗暗想著,迎親的日子一定不能那麼早定下來。
臘梅這邊的事情解決的異常順利,可春桃這邊卻有些不妙。
周大娘的好轉只是一時的,清醒了一日,病情更加嚴重了。隨著她嗜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春桃愈加心慌,急忙將楊大夫請了來。
安置好周大娘,春桃才出門去見楊大夫。“大夫,我娘究竟怎麼了?”
楊大夫輕輕搖了搖頭,一股寒意瞬間席捲了春桃,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問:“您是說,這次不容易好嗎?”
呵~居然還在欺騙自己。春桃感覺自己的意識分成了兩個人,一個在冷靜的接受,一個陷在恐懼裡發抖。
“令堂時日不多,還是早些準備吧!”這一次,楊大夫沒再更改藥方,他連是否開藥都沒說。
他居然連藥都不開,真不是個好大夫,連大夫都算不上。
春桃沒去周大娘的房裡,飄忽的走到了後院,坐在濃墨和丹青的身邊,暗罵著楊大夫,緊閉著雙唇,任由淚水在臉上肆無忌憚的流淌。
“嗚~”濃墨和丹青察覺到春桃的低落,一個將前爪搭在春桃的雙膝上,一個靜靜的舔著春桃的手。
春桃猛地抱住丹青,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真不是真的,對不對?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濃墨和丹青回答不了她,只能嗚嗚的低咽。
最後還是夭夭找到後院,把春桃帶走吃了晚飯。趙奶奶一看春桃失魂落魄的模樣,再一想白日裡見到的大夫,心裡有了計較。
春桃的眼睛哭腫了,怕周大娘多想,便沒去看她,晚飯和湯藥讓趙奶奶端了進去。
一個晚上,春桃都沒閤眼,雖說沒在哭了,可陰沉沉的坐在床上,比白日裡痛哭的樣子更讓人害怕,索性沒人看見。
“臘梅,臘梅!”聽見屋外有些耳熟又焦急的聲音,臘梅匆匆忙忙的開啟了家裡的大門。“趙奶奶?您怎麼來了?”
“誰啊?”臘梅娘在院子裡問。
“沒事,是來找我的。”臘梅沒法解釋趙奶奶的事,就帶著人往外走。“您怎麼來了?”
“你快跟我去周家看看吧!可不得了了。”見趙奶奶額頭上都是汗,話裡的焦急也不是假的,臘梅匆忙跟家裡說了一聲就隨趙奶奶往周家去。
路上趙奶奶將這兩日的事情告訴了臘梅。
趙奶奶知道周大娘不好後,就到縣城訂了棺材,可卻讓夭夭說漏了嘴,惹得春桃大怒,痛罵趙奶奶。可不知怎的,平日裡一直昏睡不醒的周大娘居然被鬧醒了,下床想制止春桃,出門時被門檻一絆,人就沒了。
“春桃一定是覺得自己害了周大娘。”三年的時間裡陪伴臘梅最多的就是周大娘了,她擦著臉上的淚水,紅著一雙眼。
“是!”春桃看著周大娘死在自己的面前,痛哭過後就閉門不出,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趙奶奶嘆了口氣,“她這樣,我是真擔心,可我的話她聽不進去啊!她一定是在怪我,也是我不好,不該這樣的…”
趙奶奶抹掉了臉上的淚水,臘梅心裡也難受,只能乾巴巴的安慰了一句。“這怪不得您…”
“春桃…”臘梅去看了周大娘,哭了好一會兒,才端著粥到春桃的房間。還沒說完話,眼淚又掉了下來。“你吃點吧!你都…都一天沒吃了,吃點吧。”臘梅泣不成聲,可春桃還是無動於衷。
春桃躲在角落裡,四周昏暗,雙眼無神,看得臘梅心驚,生怕一眨眼她就隨著周大娘走了。
“你別這樣,你要難受,你…你就哭出來,哭出來總會好的。”春桃沒動,反是臘梅撲在她的身上,抱著她痛哭。
一靜一動,皆是不可言說的悲傷。
臘梅抱著沒有動靜的春桃哭了一陣,慢慢的停了下來。坐在她身邊,絮絮叨叨的講著話。
“我還記得三哥剛走的時候,我住在了這裡,大娘什麼都沒說,可我覺得她什麼都知道。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說我什麼。”
“後來你跟周大哥都忙,我便跟大娘整日待在一起。她對我很好,跟我娘一樣待我我,難怪你會這麼喜歡她。”
“我說我不用新衣的,可她不同意。你看,連我都不在意的事情,她卻在意的很。”
…
臘梅說了很多,到最後哽咽的說了一句。“我以為她能看見我成親的,我還打算帶著三哥認她做乾孃呢!你說她會願意嗎?”
沒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