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無端地痛得發顫,我無法想象一個女人的背上剛被針刺得千瘡百孔,又是怎麼迎合他的肉體的。太心疼也太噁心了。我看到鏡子裡的我,臉色都是慘白。
鄒士釗在我背後幽幽地笑了,好像全身被打通什麼似的舒爽,眼眸間都是發洩過後通暢的光亮。這下我不懷疑了,他真的心理有病,他是個虐待狂外加色情狂。
我緊緊咬著唇,我微微趴靠在梳妝檯前,鄒士釗就站在我的身後,正透過鏡子好像在回憶什麼。我猛地想起,那個女人背上剛紋過身,一定痛得無法躺著,他們也許就在這裡就是這個姿勢——我噁心得再次衝了出去,乾嘔個不停。
鄒士釗緩步跟著我出來,淡淡看著我在洗臉池裡拼命把臉衝乾淨。半晌,緩緩道:“今天的故事,先講到這兒。你可以走了。”
我聽到他的話,像大赦一樣,連走帶跑衝出了別墅。從沒有一個來訪者,讓我有這種陰森恐怖加噁心的感覺。從那幢像墳墓一樣的房子裡出來,我頓覺神清氣爽。
手機恰好響起,我接起一看,梅子浚,約我在一家餐廳見面。我急忙衝出去打了輛車奔赴他說的地點。在一箇中餐廳的包間裡,我見到了依舊瀟灑帥氣的梅子浚。
他把一個檔案袋扔給我,笑道:“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不能給的,你也別問。”
“我懂。”我笑笑,開啟了口袋。裡面是一些鄒士釗的資訊,有早年的報紙剪輯,也有一些簡歷介紹。鄒士釗今年五十三歲,早年在南城的一個海產品加工廠打工,後來自己出來做生意,從海鮮生意起家,慢慢做到酒樓、房地產,又做航運。而暴發是近七八年的事,一下子就發得盆滿缽滿,成了南城的鉅商富賈,名下的公司、房產、船業不計其數。鄒士釗的妻子在十年前已經去世,這些年他一直是獨身一人。有一兒一女,鄒昱晴和鄒昱凱,也有一些兄弟子侄在他的公司做事,不過都不甚成器。鄒士釗的公司就是家族企業,沒有高科技也沒什麼現代化管理,但就是發展得很好,和地方的一些政要、名流都走得很近。所以警方雖然盯上了他,巡查暗訪還是小心謹慎。
“他是不是在什麼女人那兒受過傷啊?一幅變態的模樣。”我一邊翻著資料,一邊問梅子浚。
梅子浚輕笑道:“這些桃色八卦我可不知道。”略一思索道,“不過我倒是聽說三年前,他曾經被逮起來過,不過只拘留了不到半個月,就又出去了。至於為什麼,案底銷了,我也查不到。三年前,我還不在濱海分局呢。”頓了頓又關心地問道,“你說他變態,沒對你怎樣吧?”
“沒有。”我笑笑,“他對我還好,就是言行舉止很怪異。”
“那就好。千萬保護好自己。有什麼不對,第一個給我打電話。嗯?”梅子浚關切地說道。
“好。我知道了。有警察保護我還有什麼危險。”我把資料看完了,沒找到什麼頭緒,就是看到了鄒士釗的發家史,和現在的輝煌。在他的發家史裡,不外乎幾個貴人,第一個和他合資做海鮮生意的叫徐勇,和他一起開了酒樓,後來撤資不知音訊;還有出資和他一起開地產公司的林什麼總,還有和他一起做航運吳什麼的,無一例外,在公司有波折的時候撤資了,只有他堅持了下來,如果這麼看,他的發家史就是一部勵志堅持史。
我又來回翻著細看了看鄒士釗帝國的幾次飛躍,在他暴發之後,他吞的最大的一家公司叫金帆,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把金帆幾下搞得破產,老闆金什麼被債主追得跳樓了,他趁機把金帆併購。一般來說都是大魚吞小魚,可鄒士釗吃的這個魚還挺大。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
看我看得入神,梅子浚敲了敲桌子:“好了,吃飯吧。回去再看。”
我這才停下手裡的事,和梅子浚邊吃邊瞎聊著。和他熟了,我也不避諱,直接半開玩笑地問他:“你怎麼不找個女朋友啊?天天自己煮咖啡,多悶啊。”
“女朋友?”梅子浚搖搖頭,“還是算了吧,不如多抓幾個壞人實在。”
“你是不是也受過傷啊?”我八卦之心頓起。
“受過啊。”梅子浚斜了我一眼,神情帶著一股不言自明的調笑,“我還比不上一個黑道的。本以為這回我能熬出頭了,看來還不行。”
我的臉一紅,八卦不成反被他取笑,但也不禁問道:“你怎麼知道他沒事?”
梅子浚抬手衝我上下一指:“看你唄。他要是死了,你哪有心情和我坐在這吃飯?”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本來以為他能有什麼訊息呢。看來也只能指望鄒士釗了。只是不知道陸曾翰當人質的日子裡有沒有受什麼災難,想到這,我又不免有些憂心忡忡。
過了兩天,陸曾翰還沒訊息,鄒士釗又通知我第二次給他做心理治療。時間在第二天下午三點,地點在一個碼頭。順帶告訴我一個訊息,他已經酬好了錢,準備去找中間人,贖出陸曾翰。我微微舒了口氣。
仔細看了看他說的碼頭,好像是去南淇島的。我有些擔心,在打車趕到碼頭的路上,給梅子浚發了簡訊。南淇島畢竟是個島,萬一真有什麼事,我逃都逃不掉。但如果不去,又怕他反悔拿陸曾翰要挾我。
再次踏上南淇島,我卻沒有第一次來的心曠神怡。這裡不知何時,在我心裡蒙了一層暗暗的陰影,那海風,那密林,那山坡,都沾滿了血腥的味道。我是被鄒士釗的手下開著遊艇送到南淇島,又帶我走進了雲湖山莊。經過一劫的雲湖山莊,沒什麼變化,依舊是清幽寧靜,是個度假、養神的好去處。
鄒士釗在一層大廳,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背影,抽著菸斗,看著牆上蘭珂那副畫在出神。
聽到我的腳步,他回過了頭,問道:“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很好。”我如實回答,“國畫裡有油畫的風格,大刀闊斧不拘一格。畫畫的是個爽快人。”
“你很懂畫。”鄒士釗讚許地看著我,卻早已失神不知道又在想什麼了。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你覺得這房子怎麼樣?”
“很好。”我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這房子?好奇怪。
“那這房子和這畫配嗎?”他的聲音有種壓抑的怪異。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怎麼答。“說話!”他不耐煩地看著我。
“挺配。”我如實答,這裡的裝修和這幅畫,品味都不錯。
“放屁!”鄒士釗冷冷地爆出一句,隨即用力把畫摘下來,摔到了地上,然後用腳狠命踹在了畫的上面,只兩下,畫已經不成樣子了。
我看著一陣心疼,好歹也是件藝術品,他是瘋了嗎?我撲上去從他腳底下把畫搶了出來,忍不住瞪著他:“你這是做什麼?你有錢,畫也有生命,你沒權利糟蹋。”
“你——”鄒士釗用手指著我,身子都因為憤怒有些微顫,他頓了頓還是把手收了回去,轉過身去不再理我,似乎在調整情緒。我趁機把畫上的髒用衣襟擦了擦,把畫收到沙發上。
鄒士釗默默地看著我做這一切,半晌,陰陰地說道:“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故事嗎?那個女人,就是在這,跑了的。我以為一切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好戲才剛剛開始。”
我沒有回答。這時有個穿深藍西裝的人走了進來,看了看我想說什麼又閉嘴了,鄒士釗抬手:“你說吧,用不著遮遮掩掩的。”
“有人說想明天來看這房子。”那人說道,“底細也查清楚了,沒什麼問題。”
“知道了。”鄒士釗簡單回答完讓他出去了。
我忍不住問道:“這山莊是你的?你要賣?”
鄒士釗勾唇冷笑:“算是吧。今晚你就住在這裡,別走了。再感受感受,賣了,可就住不成了。”
我在這感受什麼?我急忙說道:“我說過,晚上八點以後我要回去的。”
“來了這?你還想回去?”鄒士釗看著我冷笑,“那就試試,讓我看看你的本事,能不能和她似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了?”說完一抬手,兩個黑西裝的男人已經杵在了我面前。
沒辦法,我只好跟著他們上了三樓的一個房間。房間很大,面向海的一邊,是整幅的落地大玻璃,夕陽、遠山、大海,像一幅凝滯的山水,我坐在沙發上,想給梅子浚打電話,卻發現手機一點訊號都沒有。真是見鬼,以前這裡不這樣啊。我衝到門口,按兩個黑西裝男人像柱子似的站得筆直。無奈我只好又返回來。
晚飯是端到我屋裡來的,雖說豐盛,但我吃得很壓抑。鄒士釗到底要做什麼?天一點點黑了,恐懼,像幽靈一樣,從我心底升騰起來。我坐在沙發上,耳朵卻豎著緊緊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鄒士釗進來。漸漸的,我有些累了,眼皮開始打盹。迷糊中,有人輕輕推醒了我,低聲道:“可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