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皇帝口諭後,齊襦天面色慘白,眼神恢復清明,絲絲寒涼侵入了四肢百骸,明明天兒還未冷,他卻不由得拉緊了外袍。
正欲往外走,跌坐在榻便的江嫻怯怯問道:“殿下要去往何處?”只一霎之間,瑩亮的雙眸就盈滿了水波。這話可謂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今夜本就是辛親王與孟氏的大喜日子,何來“去往何處”之說?
他沉著面色,置若罔聞。
沒過多久,江婧氣憤登府,強行將江嫻給拉回江府,一路上少不了咒罵聲,“你這孩子,怎就做出這樣有損清譽的事情!這讓為父如何才好!”罵完又黯然神傷。
“父親,是殿下先不規矩……”江嫻低頭垂目,抽抽嗒嗒哭著,眼圈兒紅紅,“女兒一時反抗不得,只得從了。”
江婧頻頻搖頭,嘆息兩聲後不再言語,至江府,立即命人看管住了江嫻,遂才甩手離去。皇家的人惹不得,躲著於她、於整個江家都好!
一夜之間,齊襦天又變回了辛親王了,心中不免憤懣不已,悔不當初。公公見他正煩悶著,忍不住提議,“殿下,孟姑娘還在等著呢。”
現已過戌時了,總不能讓人獨守空房罷?
“準備花轎,至江府迎江家庶女!”齊襦天用力捶著桌面,目光陰沉得令人可怖。雖心中萬般不情願,可還是要盡力彌補犯下的錯。
父皇都下了旨,為臣子的倘若不聽令,那便是抗旨不遵。齊襦天於心中掂量了一番,繼而決定連夜便將人給娶進府中。
正於鏡前梳妝的江嫻聽聞窗外的樂聲,好奇探頭朝外望,只見馬兒上的人神色淡漠,雙唇快要緊抿成一條直線。
欣喜之餘,她披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喜服,這一刻這麼快就到了,當真是出乎人意料。正廳的江婧出府迎接,聽聞辛親王是專門趕來求親的,便連忙將人迎進屋。
這王爺肯親自上門要人,江婧既高興又深感欣慰,隨意聊了幾句後,匆忙將江嫻送上花轎。起轎之前,江二姨娘淚水漣漣,不捨衝女兒道:“若是想家了隨時回來,母親等著你。”待帕子都被浸溼了,她才肯收住淚。
一股酸澀湧上鼻腔,江嫻狠心放下轎簾。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穿過街道,百姓俱都笑著搖頭,私下道這辛親王真是處處留情,這一日就直接娶了兩位女子進門,日後怕是妻妾成群嘍。
不在意眾人的眼光,齊襦天坐於馬上,如往常那般淡然。對於百姓的竊竊私語,他並未有過多的想法。
因時候不早了,街上不似白日那般擁擠,隊伍至府門前時,剛過亥時。他下馬轉身,將轎中江嫻給攙了出來,該有的形式斷不能少,縱使再不喜這人,也不得不給她些體面。
府內賓客已少了許多,方才還是熱鬧無比的喜宴因江嫻的出現而驟變冷清。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她被婆子攙進了西院兒首間屋子,坐了許久,都未見王爺進屋。
“嬤嬤,殿下怎還未過來?”她不安的揉搓著喜帕。
“王爺還在前院陪著陪著賓客吃酒呢,夫人不如先歇下?”嬤嬤臉上堆笑,心想著這都子時了,王爺看來是不會來了。
屋內紅燭燃了一大半,火紅的燭蠟堆積在燈盞旁,像土堆似的。江嫻靜坐於床上,雙手緊緊揪住了紅色被單,委屈和傷感一齊湧上胸口,豆大顆的淚水低落於喜服之上。
天已矇矇亮了,她連殿下的面兒都沒見著!
在嬤嬤和丫鬟的服侍下,江嫻漱口靧面,早膳用了幾口便匆匆出了屋。剛至屋外,就見幾個丫鬟端著水盆子及巾帕往另一頭趕。
“快些走,殿下和孟夫人該等不及了!”為首的丫頭步履匆匆。
她心中涼了三分,定定站在柱子旁不知該去往何處,腦中不斷迴響著丫鬟的那句話,這麼看來,殿下昨兒是宿在孟舞音那處了。
過了許久,江嫻才喚來丫鬟,小做準備後出了王府。
晨時霜露沉重,江與靜披著外袍於院內修剪花枝兒,喜兒遞過一把剪子:“這些事情有丫鬟們做,王妃為何要親自動手?”言語間不乏嗔怪。
“修身養性罷。”她語氣輕快道,搗弄著花花草草也沒什麼不好,既能打發時間,又能磨人耐性,何樂而不為。
待她修剪得差不多時,喜兒搬了張躺椅出來,她才剛坐下不久,便聽聞江嫻來了。想到昨日辛親王府發生的一切,江與靜便趕忙命人將來者迎了進來。
“王妃莫要見怪,我又來叨擾了。”江嫻悵然若失道,坐下後低垂著頭,將昨夜辛親王沒來自己房中的事給說了。
江與靜邊聽邊點頭,早就猜到齊襦天會是如此,單看他於選妃那日的表現,就可推測出孟舞音是多得他喜愛。
昨夜他未至江嫻房中,也不足為奇。
“本妃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她望著江嫻淡淡道,想來自己這妹妹也是沒有辦法了才會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