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子規收回了術法,站起身來,往後退了一大步,示意黃嵐可以看一看它的子女了。他們這一退給黃嵐讓出了空間。
兩人都是同樣的想法,“既然你不信我,我自給你讓出空間來,讓你看清我們的善意。等到你瞭解了,再要和我們親近,抱歉,不高興!”
黃嵐小心地靠近,感受著孩子們恢復了正常的體溫,它欣喜不已,它把眼鏡放在一旁,想將兩隻黃鼬抱起,卻感覺他們的體溫陡然升高。它一下子慌了神,再抬頭看向子規丹歌,兩人卻隱在黑暗裡,看不清面貌神色,也沒有出言指導。
它左右尋覓,看到了那眼鏡,它一把抓起眼鏡放在小黃鼬身上,霎時間,它們身上的高溫就褪了。
它這會兒分辨出好壞來了,原來人家早就知道這眼鏡有這奇效,開始要眼鏡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現在自己知道了,可卻把人家給得罪下了。
“黃嵐,你在這裡多久了?”丹歌忽然發問,解決了黃鼬的問題,他們現在棘手的事情,變成是這俞家一家了。
“來了有一年多了。”黃嵐說著扭回頭去,它剛才一門心思在孩子身上,關心則亂腦子全然不夠用,這會兒穩下神來,也知道丹歌的發問指向的就是這俞家。
它答著這句話,看向了洞口的那一道白痕。
“這一家三口,一早就在這裡居住了?”子規緊接著追問。
“不。”黃嵐一指那牆上的白痕,“那婦人早就在了,其餘的兩人……”
“……都出現在當夜。”當夜,它偷竊祠堂內眼鏡的那一夜,也是自己子女被一泡尿教壞了人格的那一夜。
現在有一個事實昭然若揭——新出現的那兩個男的當中,那一個年長的,並不是人,至於那一個小的,也有著不小的嫌疑。
風聲嗚咽起來,如同嚎啕的鬼音,攜帶著腐朽的氣味,這個院落,大抵早就衰敗了。
“我們到前邊去。”丹歌說著和子規一同從黑暗中走出來,丹歌抱起了地上的小黃鼬,不容黃嵐反駁,已經徑自走向院中。黃嵐只好緊隨其後。
入目的院落果然照應著那腐朽的氣息,之前如何氣派,如今就有如何破敗,房屋全部頹圮,那正堂前流過的清泉,早已乾涸,唯有底部凝結成塊的泥土,寸寸破碎,宛若皸裂。
透過月門往前院看,什麼樟木松柏,哪裡野草鮮花,唯有一片空曠,空曠上覆蓋黑色的泥土,黑得吸盡了光輝,好似一處無底的深壑。
那正堂裡的擺設都已腐朽,丹歌子規被兩次相隔在外的那個紅色帷帳,此時千瘡百孔地落在地上,上面滿是灰塵,早已不見之前的鮮豔。
黃嵐看著這一切吸了一口氣,“我還給人家佈置災難,竟不知道我自己就在災難裡。”
丹歌子規深有同感,他們本以為盡在掌握,原來自己僅僅是在一道幻夢裡。
這院子裡還有一個人,就在正堂前流水上的小橋上,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她蓬頭垢面,倚靠在欄杆上,就是丹歌子規曾見過的俞夫人。
“你來了。”俞夫人忽然看著丹歌,從橋上飄然而起,徑直飛向他。
她也不是人!
丹歌就立在那裡,一動未動,他想知道這女人要做什麼。
那俞夫人來到丹歌面前,一把奪過了丹歌捧著的黃鼬身上的眼鏡。
“哼哼。”這是那女人的哭聲,“你來了,他們卻走了。你再也不要離開了。”她把那眼鏡埋在懷中,手中發著狠意,似要揉入道自己的皮肉之中,只聽“滋滋”的噁心聲音響起,待她收回手來,那眼鏡已經不見了
丹歌張了張口,沒有嘔吐出來,他皺著眉,含著氣,問道,“他們去哪裡了。”
“他們沒有走,他們一直在。”女人說著,灼灼的目光望著院中的東北方。
那裡,是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