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衣從車座後面抓住徐斌的肩膀說:“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川西,不為別的,就衝這一點點的緣分,也不能讓這旅途被濁世所擾。你別擔心我們家裡的事,我就是陪你一起私奔無名無份又能怎樣,這紅塵萬丈深淵,活的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徐斌猛的抓著她的手不撒開,“不可以,我要給你最好的,任何人都無法比,這才符合我的風格。倘或我娶了別的女人,你還能說出無名無份也沒關係的話嗎?”
江天衣看著阿格尼絲的表情,很不好意思地憨笑說:“為什麼一定要佔有對方才是愛呢?我跟你講,如果有一日能到拉薩去朝覲布達拉宮,我一定要迎著風唸誦倉央嘉措的詩。'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徐斌看著倒車鏡裡江天衣的表情,對著她用非常自信的表情說:“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該怎麼辦?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哇塞徐先生,你怎麼會知道倉央嘉措,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敢於反對宗教桎楛,追求純愛和自由,這份勇氣,值得傳頌。”江天衣吃驚的回答到。
“你們昨天去逛街的時候,我就在那裡查李奎報的詩,原來是一首禪詩。講的是僧人迷戀紅塵色相,由色生欲,求之不得,強而求之的意思。我順便看看相關性資訊裡有倉央嘉措的名字,原本以為他也是個禪詩作家,但是他卻是禪情詩作家,看完了他的詩確實挺不錯,我一般看東西都是過目不忘,就記住了,原來這倉央嘉措這麼有名嗎?”徐斌疑惑不解的問。
“何止是有名,在女文青圈裡他就是不可超越的神話。因為在塵世中很難找到如此慈悲純淨的愛,所以倉央嘉措的詩簡直禪情詩中的珠穆朗瑪峰。在藏區口口相傳,奉為經典,不僅通俗易懂,而且生動真摯,經過漢語翻譯之後更加登峰造極,譬如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江天衣一字一句的解釋到。
徐斌點點頭說:“別怕,有我在,定叫你不負如來不負卿。”
江天衣心裡猶如插入了定海神針,她非常感動的回答了一聲嗯。驀地她又想起一首詩來:與卿在世相逢時,玉樹臨風一少年。
終於抵達了色達五明佛學院,雨後初霽,雲影重重,江天衣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已經顛散架了,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如何形容這個地方。在這裡你似乎能找到永恆。漫山遍野的紅色木屋,整齊劃一排列有序。驚心動魄的紅色頂蓋與來往的僧侶,告訴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這裡就是天堂。
虔誠的僧侶為了在這裡進修佛法,在這裡過著極其艱苦而清貧的生活。來這裡修習佛法的僧侶絕大多數都是“覺姆”(女性),即使最寒冷的冬天,修持者也不可放下一日的修行,在燈油都凍住的時節依然跪拜在佛前誦經。
嚮導開啟她的服務模式,並帶著這隊人馬入住了喇榮溝僅有二層小樓高的旅館,天色漸漸昏暗,礙於高原反應,徐斌決定第二天一早再起來尋找他的外婆,但是他到了這個地方,也難以掩飾內心的悸動。色達佛學院是一個完全超乎徐斌想象力的地方,神秘的宗教氛圍,壯闊的高原風光,以及除卻凡俗的清淨。
晚飯非常簡單,酥油茶不限量供應,配合晾乾的犛牛乾和青稞餅,這頓飯就結束了。戶外野行團裡的老少有點難以適應,幾個中年男人四處覓食妄圖尋找特色餐飲店,被嚮導給拉了回來,她告知各位這裡條件十分艱苦,跟繁華的都市完全沒法比,之後的路可能會更辛苦,要做好全面的精神準備。
阿格尼絲同江徐一道,安安靜靜的吃著晚飯,江天衣看著孟好的同伴孫薇嫌棄的表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do in
&na&nans do.”(入鄉隨俗)雖然很小聲說出來,但是讓阿格尼絲聽見了,她偷偷地笑了一下,她回答到:“Romans do as well&na!”
徐斌去取來了犛牛乳做的酸奶給江天衣和他妹妹:“阿格尼絲,看我找來了什麼好東西?!”
孟好也從許志哪裡接過了酸奶,聞了一下,做出了噁心狀,“這怎麼可能是好東西,太羶了!”
阿格尼絲聞了聞,開心的不得了。她從小生活在歐洲奶製品生產的帝國——瑞士,沒有奶製品和乳酪的生活簡直沒法過,比這羶的多的羊奶她也聞不出來什麼。
江天衣同樣也是個不挑剔的人:“孟孟,我跟你講,在高原上犛牛就是生命線,我大學放假去雲南玩時,吃的烤犛牛肉超香,你要不嚐嚐就白來了,這酸奶超純醇的。”
孟好使勁的捏著鼻子,像灌藥一樣嚐了一口酸奶,仍然是沒忍住扔到一邊:“哎呀不行,我還是去泡麵吧,這些東西實在難以下嚥。”孟好想拉上許志一起上樓沏面,但是被許志婉言謝絕了,許志也是個要面子的硬骨頭,他看著嬌氣的孟好,第一次生出了一種你怎麼矯情的念頭來。
江天衣吃過涼酸奶之後感覺到自己稍稍有點肚子疼,她以為是自己換水土的事,結果去了一趟衛生間發現自己的親戚大姨媽來了。幸虧她提前告訴朱夫人準備了衛生巾,不然自己必然要尷尬了。中了這個debuff,江天衣就趕忙去喝熱水,倒在床上裹好毛毯等取暖裝置。
嚮導把江天衣,徐斌和阿格尼絲三人安排在一個屋子裡,徐斌進到房間裡完全被燻了一個跟頭,因為條件實在太艱苦了。被褥多年陳舊不洗,上面沾的全是黑泥灰,空間非常逼仄,只能來回走人,燈光非常昏暗,如同地下室。但是嚮導告訴他,天色太晚,現在要在喇榮溝裡找住宿不管再找幾家賓館,條件都差不多,只能適應。
徐斌以為江天衣高原反應嚴重,就沒有打擾她,讓她裹著衣服安然睡去,自己帶著阿格尼絲稍作洗漱也躺下了。
睡前末了他翻了一下資訊,看到了葉宏明傳來的新進展:劉純雖然有點犟脾氣,但是她很感激你二叔的栽培,對於徐氏她是沒有半分脾氣的,我好言相勸她不必意氣用事,至於分的多少與她無干,她更想要你舅舅認錯。劉忻態度明確,明日宣佈遺囑後壓著他爸簽字把他應得的一份全數轉給劉純,此事便可以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