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元安帝的證實,玧禎根本沒得懷疑,他真的不是先皇后嫡子。
殿中沒有旁人,皇貴妃紅著眼眶,含淚望著他,抹了好幾回眼睛,哽著聲喊了好幾次“皇兒”。
玧禎沉默片刻, 朝著皇貴妃雙膝跪下,三叩九拜:“兒臣玧禎,叩見母妃!”
他沒有皇貴妃的那種激動,也沒有自稱玧初,兩歲就被換到皇后身邊,用著玧禎的名字一十六年長到今天, 沒有三歲前記憶的他,完全不適應把自己當作玧初。
儘管他很多次曾經偷偷羨慕過玧祚有皇貴妃那樣一味寵溺孩子的母妃, 可在他的心目中,待他十分嚴苛的皇后才是他的母親。
儘管得不到多少母愛,可他從小那般努力學習,大多數時候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母后對他露出笑容,給兩句讚許,好讓他告訴自己,母后其實是愛他的,只不過為人太嚴肅了,才會對他那般嚴厲,就怕他對不起嫡皇子的身份。
他每次受罰,心情低落, 孤獨舔舐傷口的時候, 皇貴妃又在哪裡呢?他遠遠看著皇貴妃各種寵溺玧祚,偷偷羨慕的時候, 皇貴妃有多看過他一眼麼?
皇貴妃被元安帝按住在座位上, 直到玧禎完成了認母的三叩九拜, 才放開她,她連忙就起身衝了上去, 幾乎等不及玧禎起身,就將他抱在了懷裡,幾度哽咽。
玧禎的身子有些僵,皇后從來沒有這麼疼愛的緊抱過他,他很不習慣,感覺都有些不真實,只陌生的重複喚了聲:“母妃?”
“好啦!”元安帝看出了玧禎的窘迫,出聲道:“這件事兒,你們母子互相知道就好,玧禎也不必改名,仍記在先皇后名下,就這樣吧!”
元安帝待得皇貴妃情緒稍緩,便讓玧禎離開了延禧宮,皇貴妃和玧禎母子相認,格外激動,他卻沒多大感覺,左右都是他兒子,就算玧禎其實是玧初, 對他來說,最大是區別或許只是因為知道了玧禎的童年不幸, 對這個兒子多了幾分憐惜而已。
玧禎有些恍惚的走在離宮的道路上,思緒紛雜,既有對皇后那種種苛刻態度的瞭然和釋然,也生出了生母仍然在世並且相認的欣喜和期待。
更想到,自己若能一開始便作為玧初被皇貴妃養在膝下,那是不是他也能自小享受皇貴妃那份令人羨慕的慈愛寵溺了?
玧祚成了他的親弟弟,那他幼小時被上頭哥哥欺負的時候,身後也有人支援了?那玧祚和其他兄弟打架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會打虎親兄弟,跟著玧祚一起上?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擺著兄長的架勢、嫡皇子的身份對他口頭訓斥?
還有選拔皇子伴讀的時候,有沒有可能,傅雪辰一開始就會來到自己身邊,而不是去了玧祚的身畔?那樣的話,一切都會完全不同吧?
想到最後,全都化作一聲長嘆,埋進了他的心底。
翌日,玧祚再次被元安帝召進了乾明宮。
宮中除了元安帝,還有鄭沢,以及皇貴妃的生父,殿直大學士、軍機大臣謝虞,見到玧祚這個外孫,謝虞滿臉慈愛。
玧祚心中詫異,上前見禮:“兒臣叩見父皇!”
元安帝擺手叫起:“起來說話!”
“是!”玧祚起身,才又向謝虞行禮:“孫兒見過外公!”
謝虞臉上笑容加深:“殿下快免禮!”
元安帝朝鄭沢一示意,鄭沢立即上前幾步,將一隻密封的長方匣子遞給了玧祚。
“朕已經決定了!”元安帝對玧祚說道:“會將玧禎立為儲君。”
玧祚瞥眼看向謝虞,卻見謝虞面無異色。
元安帝確定了他的猜想:“你外公也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故而朕與你外公聯合擬了一份密旨,大抵說的是,朕本屬意你為儲君,但你將儲君之位讓給了玧禎,故而朕給你留下了這份密旨。”
“他日若有一天,玧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兄弟相殘的事兒,想要害你性命,你便可以此密旨明示天下,奪其帝位!”
“父皇?!”玧祚震驚的望向元安帝,他是真沒有想到,元安帝對他的偏愛,能達到這個程度,玧禎如非自己的同胞親哥哥,豈非與太子之位無緣了?
元安帝隨意的道:“你也不用太吃驚,這份聖旨只能保你性命,若是玧禎薨逝,傳位其子,這份聖旨便沒有效力了,但若玧禎沒有子嗣,你就是下一任皇帝。”
元安帝又道:“密旨的具體內容,只有鄭沢和你外公知道,但密旨的存在,朝中幾位重臣皆知,匣子上有他們的火漆封印,你不用擔心將來請出密旨,他們不認。”
玧祚的目光落在匣子的封印上,果然在上邊認出了幾位重臣的印鑑,這份密旨的份量瞬間重了起來,父愛如山,此刻彷彿全壓在這密旨裡了!
儘管覺得自己永遠都用不到這份密旨,玧祚卻只有無盡的感動,當即下跪,給元安帝行了大禮:“兒臣叩謝父皇!願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話聽著舒服、提氣!”元安帝看著心愛的兒子,哈哈大笑。
次日乃是大吉之日,大朝會上,元安帝正式接受群臣諫議,確立了東宮太子之位:“四皇子玧禎性情忠厚,事君以忠,事臣以正,為諸子典範,天意所屬……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今佈告天下,鹹使聞知。”
冊太子文轉眼明發天下,玧禎成為了儲君,與此同時,兩位剛剛成年的皇子也晉了王爵,五皇子玧祺,為楚王,六皇子玧祚,為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