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傅如霜,叩見陛下!”
傅如霜規規矩矩的行萬福禮,低著頭完全不敢朝上方偷望,她只是侯府小小的庶女而已,要不是公主相邀,她連出現在南海子的機會都沒有,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面聖的一刻,差點沒能穩住。
“姓傅。”元安帝很快想到一人:“汝父可是靖北侯傅傳義?”
傅如霜低頭應“是”,並不敢有多餘的答話。
元安帝瞭然,他不關心臣子家裡的小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左右不過是他那些龍子龍女們邀請而來的,當下便微笑問:“你是第一個釣出湖中金鯉的人,理當有賞,說說看,你想要什麼樣的獎賞?”
傅如霜定了定神道:“回陛下!臣女不敢居功求賞,湖中有金鯉,是大皇子殿下告知臣女的,其後金鯉雖然上鉤,可臣女福薄,至令其掙脫,陛下能夠得此金鯉,都是大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的功勞。”
可以,是個知進退,不貪功的女子,元安帝讚許的點點頭,卻道:“不必謙虛,玧褘說的有理,是你先拖住了金鯉,他們才有時間攔截捕捉,朕金口玉言,說要賞你便要賞你,不可推辭。”
傅如霜再次施禮道謝:“臣女多謝陛下!臣女無所求,陛下賞賜什麼,臣女便接受什麼,無論是何賞賜,臣女皆欣喜感恩陛下厚賜!”
不錯!這麼年輕一小姑娘,忽然面對自己還能夠有問有答,沒有慌亂語無倫次,膽氣算大的了,靖北侯傅家的家教很有一套啊!
只除了傅玉辰,那就是個小狐狸,元安帝心中想著,目光在人群中一逡,便看到了站在玧祚身旁的傅玉辰,略略有些意外,這孩子怎麼不往別人身後藏了?難道是因為他這次不必出頭見駕的緣故?哈哈!
“既然你無所求,那該賞賜你什麼,容朕先想一想。”
元安帝並沒有停下對話,交代完傅雪辰這一頭,便把注意力移到了玧袇身上:“怎麼樣?玧袇,你又是想要什麼賞賜,可想好了?”
玧袇的目光閃了閃,忽笑道:“跟這位傅姑娘一樣,兒臣也沒想過要領什麼獎賞,但既然父皇要恩賞獻上祥瑞之人,那兒臣斗膽,可否請父皇作主,將這位傅姑娘賜婚給我大哥?他們因金鯉而結緣,必定是人間佳話!”
傅如霜如遭雷擊,豁然抬頭望住了前方二皇子傲然而立的背影,瞬間心亂如麻。
按理說,她作為侯府的庶女,想作人正房,只能往低門裡尋,可如果有皇帝賜婚的話,就沒有這麼多規矩束縛了,天子口含天憲,天子賜婚,她連皇子的正妃都做得,可是嫁給大皇子?她想都沒有想過啊!
遠處的傅雪辰也睜圓了眼睛,腦海中閃過各種念頭,一時想著“怎麼會這樣”,一時又想到了大皇子對傅如霜的那種關注,難不成,大皇子重生前的那一世,他們在緣覺寺的山道上結緣,後又在今日南海子因金鯉祥瑞而得了天子賜婚?
那難道說,上一世她這位庶姐竟然當上了大皇子妃?!
那對大皇子來說,傅如霜是他上一世的妻子,重生這一世這般關注她就是理所應當的了!可四皇子那裡又是怎麼回事?傅如霜心儀嚮往的人,是四皇子啊?
二皇子玧袇語出驚四座,元安帝表情都為之凝固了一瞬,隨後才搖頭失笑道:“想法挺美好,可婚姻大事,需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休得胡言亂語傷了人家閨譽。”
傅如霜暗地鬆了口氣,她對這位大皇子沒多少印象,更談不上好感,突然就被提議賜婚給對方,哪怕能當上皇子妃,地位飆升,她心中也不樂意啊!
傅雪辰卻是眯了眯眼睛,感覺元安帝嘴裡雖是那麼說,恐怕二皇子的提議仍然在他心裡留下了痕跡。
看在金鯉祥瑞這種事情的份上,上一世皇帝恐怕事後還真找父親靖北侯商量了,並且還成功了,傅如霜真的被賜婚給了大皇子,否則不能解釋大皇子何以對傅如霜這般上心,彷彿跟她有了很深的糾葛似的。
玧袇彷彿只是提議一番,並沒有表現得非要促成這樁婚事,聽元安帝那般說,便攤手一笑:“那兒臣也沒別的想法了!父皇隨便賞賜什麼,兒臣都開心。”
元安帝便轉而望向大兒子玧褘。
沒等元安帝問出聲,大皇子玧褘便主動開了口:“我只有一個心願。”
元安帝面色慈和的含笑鼓勵:“你說出來,朕必定滿足於你。”
從傅如霜身上收回眼神複雜的一瞥,玧褘再次開聲:“我要在緣覺寺出家。”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堅定,讓人感覺,他並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早有打算,這個時候說出來,更像是告知,而非請求商量。
堂堂大皇子,還是元后所出的嫡長,儘管有傳言說他有腦疾,一直在醫治,治好之前不考慮讓他開府封王,終歸他還佔著嫡長的名義,就算不能被立為儲君,宗正之位傳下時,也是不能繞過他去的。
可是,就這麼一位皇子,就在今天,竟然這麼輕易就說出了“出家”的字眼,彷彿一塊巨石投入水中,“轟”地一下,瞬間驚起了周遭群臣的譁然低語聲。
二皇子愕然,扭頭過去望住了他:“大哥?!你怎會……”
玧褘看都沒看自己同母親弟弟,只是默默望向元安帝,以沉默表達堅決。
圍在朝廷重臣下首方向的幾位皇子面面相覷,表情各異,玧祚飛快的瞥向玧禎,他早已從傅雪辰那裡知道了玧禎曾與大哥同往緣覺寺一行的事兒。
玧禎則是神色一沉,他是第一個知道玧褘有出家之願的,只不過打緣覺寺歸來後,玧褘沒再對任何人提起,他自己又是守口如瓶的性子,這件事情便暫且揭了過去。
卻原來玧褘就在這裡等著,就在今天,借金鯉祥瑞之機,朝父皇直接提出了出家,那麼等到元安帝知曉了當日兩人緣覺寺同行一事,會怎麼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