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雁唔一聲,邊纏髮帶邊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後,她將最後一層髮帶繫緊,扎牢,然後鬆開手,彎腰,把擺在門口的鏡子拿起來。
拿起來後就對著自己的臉照著。
這一照,可想而知,趙懷雁受到多大的衝擊!
鏡子中的臉,是她原原本本的,盛傳在九州大陸上的,被人們津津樂道卻又無限嚮往的趙國公主的臉。
趙懷雁眼眸瞳孔一張一縮,握在鏡子框沿的手驀地加大了力道,指骨泛著青白,她的整個人都僵硬如石,眸色裡的訝色一點一點的被放大,然後又變成驚恐!
她薄唇抿的死緊,死死地盯著鏡子裡面那一張絕世容顏。
好久好久之後,她猛地閉上眼睛,在心底哀嚎,孃的,要死了!
趙懷雁想到剛剛被燕遲打通任督二脈後自己痛的撕心裂肺,臉也跟著不停的抽搐,而太虛空靈指是透過指法對面部肌肉進形重塑,進而暫時改變人的臉型和樣貌,而一旦受強大外力的衝擊,這指法就會散。
想來就在那個時候,她施加在臉上的太虛空靈指失了效。
那麼,剛剛,甘陽要進來,反被燕遲一掌刮出門,是不想讓甘陽破識她的這張臉嗎?
也就是說,燕遲有意要瞞下這件事。
但在替她隱瞞之前,她大概得跟他好好解釋一下。
趙懷雁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
趙國公主豔冠天下,十五歲的生辰日時,以空中翱翔的鷹姿舞動了一場震驚天下的飛鷹舞,鷹上起舞,翩若驚鴻,鳳走游龍,絲袍軟帶,天人神姿,鷹的黑羽,舞的紅裳,交織成了那個空中最絕美詫異的畫面。
而也在那天,默默無聞,從不參與任何國家皇室活動,也從不出現在任何國家的她,聲名鵲起了。
也就在那天,趙國公主的豔色,傳遍天下。
但,即便眾人皆盛傳她美若天仙,人間天上難得一回尋,卻無一人見過她真正的樣貌。
當然,趙國皇室成員除外。
而對燕遲來說,他雖聽聞,卻也沒見過。
既沒見過,那騙起來就很容易了。
趙懷雁眼珠轉了轉,將鏡子慢慢收起扣在懷中,她雙手環抱在胸前,重重地嘆一聲,轉身,抬臉,隔著五米遠的距離望向對面的燕遲。
燕遲倚靠在長背椅裡,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他,“趙先生,你好像隱瞞了本宮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趙懷雁乾乾笑一聲,用手指著臉,“太子是說我的這張臉嗎?”
“嗯哼。”燕遲挑眉。
趙懷雁嚥了咽口水,努力地擠出一泡淚出來,如數家珍地痛訴這張臉給她帶來的“噩夢”。
她對燕遲說,因為她小時候長的太美,她娘就給她穿女兒家的裙子,還給她梳辮子,盤頭髮,把她當女兒一般的養著,小時候她不懂男女之別,也就讓她娘任性著,可長大了,知道自己是個男孩子了,她娘再給她穿女兒裝她就不樂意了,因為她長的太美,又一直被她娘當女兒一般養著,村子裡有名望的少爺們都上門去提親,而悲催的是,她娘竟然應允了!後來她男兒身暴光後,又惹來村子裡很多少女們的追逐,還有一些心思不正的男生,照樣打她的主意,可以說,她的童年就在無限驚恐中度過的。
趙懷雁的口才極好,又機智聰明,把一個男孩被當成女孩的悲慘童年描繪的淋漓盡致,聽得燕遲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等趙懷雁說完,燕遲開口問,“所以你就離開了村子,去報了名參軍?”
趙懷雁搖頭,“不,我敢頂著這張臉去參軍嗎?”
燕遲聞之一笑,倒是頗為贊同地點頭,“不說在你趙國了,就是在我燕國,你拿著這張臉去參軍,我們也不會收。”
趙懷雁哭喪著臉,“是呀,太子不知道,因為這張臉,我吃了多少苦,而為了能堂堂正正做個男人,我就四處打聽,有沒有人能夠變臉,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聽說太虛空靈指學到一定的境界後,有易容的功效,所以我就爬山涉水,找上虛靈空,找到靈空山的時候我還擔心這位大師不會收我為徒弟,可誰知,她命不久亦,不等我開口,她就把我困在山上,傳授太虛空靈指給我了。”
燕遲淡笑,“天下間還有這麼便宜的事?”
趙懷雁道,“便宜不便宜我不知道,但在山上的日子,真不好過啊,我其實是很後悔的,但為了自己能有一張正常男人的臉,我就一路咬牙忍了下來,只可惜,師父生命晚期,沒有將太虛空靈指傳授完她就撒手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