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雁道,“你會鬼步,必然師承長三生,而長三生素來不愛收弟,我這個人比較喜歡鑽研古書,也喜歡聽市井八卦,所以知道的事略微多一點兒,我聽說長三生一生只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叫雲靈,是雲雪山上靈狐雲飛羽的女兒,另一個人叫秦義,是秦皇的胞弟,不過已經病死,想來這套鬼步,他已傳給了秦國的當朝太子秦祉,而不管是雲靈還是秦義或是秦祉,他們的身份,都凌駕在凡夫俗子之上,想來長三生收徒弟,是要看身份的,而你。”
趙懷雁上上下下地將朱玄光打量一遍,挑剔的口吻說,“不符合他的收徒標準啊。”
朱玄光額頭一抽,瞪著他,心想,拐彎抹角罵我身份低下呢?
趙懷雁笑道,“你別介意,我這個人向來對好朋友說話都比較直接,哪句真誠就衝哪句說。”
朱玄光幽幽哼道,“那我還得感謝你把我當成了好朋友,講話真誠了?”
趙懷雁撲哧一樂,抬眉輕輕款款道,“你早上吃飯那會兒說了,咱倆以後是太子的文武搭擋,自然得和諧,是吧?而和諧的第一步就是從朋友做起,而對朋友,那就得掏心掏肺,不能昧著良心說瞎話,當然,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出身差又不丟人,我不也是草民呢嘛?我只是好奇,像長三生這種收徒的習慣,他不該收你為徒啊。”
朱玄光哼道,“有什麼奇怪的,你能誤打誤撞,我就不能了?”
趙懷雁眼一突,“你也是誤打誤撞,闖進了他的地盤,被他收為徒弟的?”
朱玄光洋洋得意道,“我可跟你不一樣。”
“嗯?”趙懷雁伸長了脖頸,洗耳恭聽。
朱玄光卻不說了,他眯眼道,“我師父除了我外是沒收過幾個徒弟,你剛剛說的雲靈,還有秦義,他們會被收為徒弟那都是有原因的。雲靈師姐是靈狐,常年居住在雲雪山,除了與天巫一族互相走動外,從不與人類接觸,我師父因為性子孤僻,不懂如何與人打交道,就住在了深山老林裡,與他打交道的全是森林裡的動物們,這些動物,自也包括狐狸,而云靈師姐就是因為常常陪師父玩耍,後來她進化成人後,師父就收她為徒,成為他的第一個弟子。至於秦義,那是因為秦義曾經救過我師父。”
趙懷雁興嘆道,“居然還有這等緣故的。”
朱玄光低沉道,“是啊,但這些都是秘辛,除了關門之弟外,別人是不可能得知的,你又是從何看來,從何聽說來的?”
趙懷雁一愣,呵呵呵地尷尬笑了兩聲,這才輕咳一聲,笑道,“我剛說了啊,我喜歡鑽研古書,當然是古書上看的。”
朱玄光看著他,半是調侃半是諷刺,“你當我師父到底有多古呢?你看的古書時間最短的也是百年以前的吧?而百年以前我師父才多大?還是你當我是傻子,只有匹夫之勇,沒有腦子的?”
趙懷雁一噎。
朱玄光又道,“尤其雲靈師姐,因她不是人類,我師父甚少提及,哪怕是我,他也很少談論,可是你卻知道。”
朱玄光用一種十分怪異的口吻問,“莫非,你也是靈狐?”
“當然不是。”
“那你怎麼知道我師傅收了個徒弟叫雲靈?知道秦義我倒不驚訝,可知道雲靈,這就很匪夷所思了呀!”
趙懷雁轉轉眼珠,“這有什麼匪夷所思的,你師父是長三生,我師父是虛靈空,他二人都屬北斗七才,暗地裡肯定有過接觸,你師父收雲靈為徒弟的事情我師父知道啊,我就是從她那裡聽來的,只不過,她老人家不在了,我不想拿她來說事兒,就跟你說是看古書看來的,你聽著就行了,非得刨根問底。”
趙懷雁的話音剛落,車廂裡面就傳來一聲輕嗤。
燕遲微闔著眼,嘴角掛著一絲興味,昨日因為要主考招賢納士會,他穿的是太子袞服,那服裝貴氣莊重,王者之威很甚,而今天因為是要去周府,他就沒穿那麼霸氣的衣服了,今日的他穿著淺紫的流紋袍,袖口一樣的寬大,腰束青帶,尾袂流蘇,整個人通體透著儒雅精緻又瀟灑懶貴的氣息。
他輕輕嗤了一聲之後,正蹲在地墊上為他泡茶的宣音抬頭看了他一眼。
見他雖閉著眼睛,可唇角卻挽著笑弧,她就道,“趙先生聽上去是個很油嘴滑舌的人呢。”
燕遲輕哼。
商柔笑道,“這位趙先生昨日才入太子府,我們對他還不太瞭解,雖然聽上去他是有點油嘴滑舌,可同樣也證明,他十分的機智。”
燕遲微微睜眸,看著伺候自己多年的兩位宮婢,淡聲道,“他的嘴確實很厲害。”
宣音道,“難怪太子要把他帶在身邊了,往後再去彭濟廣州聚宴,太子穩坐不動,這位趙先生都能憑著一張嘴大殺四方啊。”
商柔笑道,“太子招這位趙先生到身邊的用意,可不是為了秦太子和齊太子的,他二人哪能讓我們太子念想啊,這全是為了周姑娘。”
但其實,燕遲在太儲宮留下趙懷雁並不是為了周小嬋,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趙懷雁會太虛空靈指。
留下他,無非是因為他之前調戲過他。
還因,他姓趙。
趙是趙國國姓,可這個國姓並非皇室專有,很多平民百姓也姓趙,這是趙國獨有的特點,而因這特點,趙國人特別愛國,尤其份外的團結,所以,趙國人從不去別國求謀生,不管清貧與富,他們都在自己國家,為本國圖謀,是以,昨日的招賢納士會上,燕遲在聽到趙無名的趙姓後,對他盤問了很多。
燕遲聽著兩個宮婢的對話,不吱一聲,他只是輕轉目光,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