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平靜下來的霞生看著修緣,“你是誰?”
“我叫李修緣,李茂蓮是我的叔叔。”修緣神色平靜的看著霞生。
在聽見修緣說話的時候,她從他的眼睛裡看見的是和李茂蓮如出一轍的眼神,那神色和聲音都是如此的一致。
霞生怔在那裡半天,“你們真是太像了。”
修緣坐到床上,這樣和霞生平視,“能告訴我二十年前發生了什麼嗎?”
霞生看著他,“李茂蓮不在這嗎?他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正因為什麼都不知道,才想問問你。”
“都過去那麼久的事了,還提她做什麼?”霞生的聲音漸漸小了。
“正因為過去那麼久,而靈霄到現在還不肯罷休我們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是怎麼死的?”不渝在一旁補充。
霞生突然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還不肯罷休是什麼意思?”
“靈霄回來了。”修緣看著霞生,直到霞生錯愕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
“霞生你看看這個。”不渝把那件繡著金鳳的血色霓裳遞給她。
霞生看見那一抹血紅之後雙手止不住顫抖,接了過來,直到感受到那絲滑的霓裳,再熟悉不過的顏色,她細瘦的食指觸在那紅色鳳披上,一滴眼淚流了出來從眼角滑下掉在了衣服上,迅速暈開。
“這是小姐的,是小姐的,”霞生抑制不住的激動,全身開始顫抖起來,“小姐——”
霞生抱著衣服哭了起來,修緣扶住她的肩膀,“霞生。”
半響,霞生逐漸止住了抽泣,她抬眼看著修緣,“你說小姐回來了?”
修緣點點頭。
“小姐不該死,小姐死的太慘了,儘管她是一名妓女,但是沒有妓女的多情和攀附權貴,小姐只愛過一個人,就是李茂蓮。”
霞生的眼睛漸漸飄向屋子的別處,隨著她的敘述,二十年前雲神風骨的靈霄似乎躍然紙上來到了聆聽者的面前。
“小姐出身商人之家,父親因為一筆生意賠的傾家蕩產,小姐也是苦命人,從那以後,父母又感染風寒相繼去世,她變得無依無靠,但是即使是最困苦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撇下我,只有一碗粥也會分給我半碗,最後我們輾轉入了煙花之地,到了煙雨樓,我是自願留在小姐身邊,就算在這裡她變成了妓女我也要服侍她。小姐才貌雙全,所以賣藝不賣身,許多公子都來捧她的場,而且約定俗成一般,沒有人強迫小姐打破她的規矩,很多人找她來就是聽她唱唱曲,談談心,或者看她舞上一曲,小姐的談吐和氣質似乎和這種骯髒而且勢力的地方格格不入,她的朋友不多,但是捧她場的很多,所以她在煙雨樓也沒什麼朋友,只有我一個,在孤獨寂寞或者思念家人的時候能夠說說貼己話。”
霞生的聲音開始變得溫和,眼角露出笑意,回憶起小姐,她就會換上在人後的另一張神情,那張被她深深隱藏起來的女子般溫柔的面容展現了出來,和小姐在一起的十幾年才是霞生最開心的時光。
那凹陷的眼睛以及綿綿的聲音裡描畫了這樣一個女子,蔓枝韶華如她,若風若雲的神采,眉目間款款深情,靈霄總是在房間裡彈著曲子,而霞生就坐在後面聽,彈到深情處,她會露出笑意,那紅唇輕啟,霞生走過來託著下巴看她,“小姐,你真好看。”
在霞生心裡,再沒有人比靈霄美,那精緻的五官在靈霄臉上,她的每一個神情都能使它們活過來,叫人看她看得呆了,應接不暇。
靈霄看了看霞生,低頭婉轉一笑,“好聽嗎?”
“好聽,小姐的曲子彈得好聽極了。”
“嘴甜,”靈霄繼續撫琴,“茂蓮也最喜歡聽我撫琴。”
“小姐的心裡果然只有茂蓮公子啊。”霞生偷笑,茂蓮是幾個月之前走進他們生活的,那是一次煙雨樓表演的時候,在繽紛旖旎的大廳,姑娘們在臺上紛紛曼舞,小姐坐在後面撫琴,一直垂著頭,曲歌彈到婉轉處,她抬起頭,正是這驚鴻一瞥對上了在臺下一直注目著她的李茂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