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日沉重的閉上眼睛,等他再睜開,他出現在擁擠的人群裡,周圍的人都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朗日自己也是其中一員,他在人群中就那麼被推搡擁擠著緩慢向前,這一群奴隸都是等著佈施的,一人一個破碗,一口稀粥,沒有乾糧,所有人都餓得皮包骨。
輪到朗日,他伸出小手,手裡是那隻破敗的碗,施粥的是一位大娘,她機械的向每一隻伸過來的碗裡盛粥,不會抬眼看這些奴隸們一眼。
朗日拿到粥準備離開,一個旁邊沒有按秩序排隊的奴隸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搶走朗日手裡的粥碗,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朗日一愣,施粥的大娘也愣住了,“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搶小孩子東西!”
搶粥的奴隸並不管這些,幾口喝完了粥,把碗丟在地上就跑,朗日直直的看著摔爛的粥碗,避開人群拾起來走掉。
“那個小奴隸你來,我再盛一碗給你。”大娘叫著朗日,朗日回過頭,“我不是奴隸,我有名字的。”
這一幕讓旁邊馬上的人看在眼裡,一個穿著黑斗篷的男子脫下帽子,露出剛毅的臉,褐色毛髮,左眼有一道疤,完好的右眼是美麗的藍色,男子前面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白皙的臉龐上有一對海藍色的大眼睛,她向後摸著摸到父親的鬍子,黑衣男子低下頭靠在小女孩耳邊。
“就他吧,父親,好嗎?”
男子抬起頭,“可他是漢人那?”
“可我就想要他。”小女孩的語氣已經不像這個年齡的孩子,她倔強的看著朗日的背影,堅定地一字一句吐出來。
“好吧,聽我的小皓月的,就他了。”男子摸摸鬍鬚。
於是,不承認自己是奴隸的奴隸,十二歲的易朗日就這樣被奴隸主賣給了這對父女。
“你會騎馬嗎?”高大的男子對著瘦弱的易朗日說。
朗日剛想搖頭,隨即又點點頭,上一次騎馬還是幾年前,家還沒破敗,他還是個少爺,也是在父親身前騎馬。
“很好,上馬,我們的家還很遠,你需要獨自騎一匹,跟我們回家,要跟緊我們,知道嗎?”男子的口氣剛硬但不生冷,他把馬韁遞給朗日,那是一匹棗紅色大馬,看起來比朗日還高。
朗日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硬生生的爬上去,男子和女兒也已經上了另一匹馬,小女孩探出腦袋看著他笑。
那女孩和男子長得都不是中原人摸樣,朗日卻是黃面板烏黑的大眼睛,他看著那個褐色頭髮藍眼睛的女孩,那女孩仰著頭,尖翹的下巴也隨之揚起,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眼睛,海藍色,美得讓人窒息,看進去就不能自拔。
女孩抬頭看著父親,招招手,男子低下頭伏在女兒耳邊,突然笑了出來,“你要自己說。”女孩嘟著嘴十分可愛,她看著朗日,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丟給朗日,“接著。”
朗日下意識的接住這個被扔過來的東西,拿在手裡一看,是還溫熱的饅頭。
“快吃吧,”女孩笑著,男子已經掉過頭,騎著馬帶著女兒馳騁了。
朗日學著他們一拍大馬,也飛奔了起來,在夕陽下,三個人向大漠騎去。
他們回到了族裡,朗日下馬跟著男子回到他們的住所,洗乾淨的朗日露出了原本俊朗的面容,那女孩遞給他新衣服,衣飾邊上繡著彩條,朗日穿戴好,女孩看著他,“你轉個圈我看看。”
朗日愣了愣,聽話的轉個圈看著女孩。
“還要再轉一下。”
朗日又轉了一圈,奇怪的看著女孩。
“這衣服很合適你,你穿漢人的衣服一定沒有這個好看。”女孩昂著下巴微笑。
“你有名字嗎?”男子也出現了,在女孩身後,高大的身影,朗日幾乎只到他的腋下。
“我叫朗日,易朗日。”男子看了女孩一眼,兩個人笑開了,笑聲很大,朗日自小在沙漠和中原邊境長大,父親一直做著和異域人的貿易,所以他了解他們,也由於見多了異域人而瞭解他們,他們大多性情豪放,直白,脾氣秉性都和漢人有著極大的不同。
“真是太巧了,你知道我女兒叫什麼嗎?她叫皓月,皓月對朗日,天哪真是太巧了,用你們漢人一句話叫什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是不是這麼說的?”
朗日有點無措,對於這一天之內突來的變化他還有些應接不暇,一時無語。
女孩又招呼父親過來,男子低下頭,女孩還是笑著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你要自己和他說啊。”男子假裝蹙著眉頭,女孩拉著父親的衣襟搖著嘟著嘴。
男子笑開了,“我女兒說他很喜歡你,你長得很不錯小夥子,也很幸運,被我女兒看上。”
朗日錯愕的睜大了眼睛,名叫皓月的女孩還是得意的看著他微笑。
朗日繼而看著小女孩的父親,這就是皓月和他之後的師傅,他一生命運的改變就是自那女孩開始,也許是因為自己當時的倔強,在那麼多奴隸之中,總之這雙海藍色的眼睛一下子就看見了他,而正是在看向他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發生改變了。
他來到了屠狼族,被族裡的首領屠狼英雄戚繼格收養。
朗日的夢境結束,也完成了他對最開始那段日子的回憶,他緩慢睜開眼睛,已經清晨,又是夢,他擠出一抹笑容,這已經比他前幾天夢見的好多了,好歹夢裡的皓月雖然年齡尚小,但是起碼在笑,皓月還是愛笑的,笑起來的樣子也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