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在科林工坊之前,傑諾心中思緒萬千。
愧疚、喜悅、忐忑、擔憂等各種情緒像一團義大利麵亂糟糟揉在一起,讓他的表情比任何一出舞臺劇都要精彩。但此時他心中最強烈的情緒,還是在一切妥善解決之後的無後顧之憂。
於是在滿懷期待滿心歡喜之中,他朝著自己美滿的新生活踏出了第一步。
然後他就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鬼鬼祟祟的繞了一圈來到工坊側面的窗戶前。
傑諾非常緊張,因為他知道眼前這扇窗戶之後就是奧莉安娜的工作臺。他此刻如果走進午後的陽光裡,那他們就極有可能在下一個二分之一秒內對上目光,像極了純愛裡的浪漫展開。
只不過當他出現在陽光裡時,他的女主角卻沒有因為思念把頭撐起來正對著窗外發呆……想象和現實往往是有差距的。
透過明亮的光線,他看見奧莉安娜正端坐在靠窗的工作臺前,低頭專心的維修精密的義肢。正嘗試用鑷子把一顆齒輪嵌入精密的傳動裝置中,她集中了全部的精力,以至於還沒有發現窗外有人正在看著她。
許久未見,奧莉安娜的頭髮已經蓄長,因工作需要,從丸子頭換成了清爽的單馬尾,但那張精緻的臉龐還是那麼的靚麗。斑駁的陽光從睫毛尖抖落,隨著她的眨眼,眼眸中星辰閃爍。
認真的女孩兒也可以很好看,只一眼,他又找回了心跳的感覺。
日思夜想的面孔就在眼前,他看得出神。可他不想止步於此,而是想要更進一步擁有她,於是伸出了右手越過窗戶去摸她的臉頰。只是他的肩膀被卡在了窗戶外,差一點就能夠到了。
奧莉安娜就算再專注於工作,也該發現投射到工作臺上的陰影了。她抬起頭看著窗外的人影,以及對方伸出的手,愣了一下,然後主動將臉頰陷進了掌心中。眼睛一眨一眨,靜靜的回望著他。
奧莉安娜的反應讓傑諾也愣了一下,感受掌心裡的柔軟,他無比滿足的微笑起來。
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是互相的看著對方,彷彿在等待對方先忍不住。掩不住的笑意從彼此的眉眼間流出來,誰也不忍打破這份愜意的午後時光。
最終還是要身為男孩子的傑諾來開這個口,他想了想,捏了捏奧莉安娜的臉肉說道:“你臉上長肉了啊,捏起來怪舒服的。”
“說什麼呢!你不也長了鬍子,也不刮刮就來了。”奧莉安娜噘著嘴,故作生氣的拍開了傑諾的手。誰知道在這麼溫情的氣氛之下,傑諾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把她醞釀了半天的情緒全都大清洗了一遍。
“因為急著見到你啊,一回來就往這裡趕了,我怕晚點工坊關門了。”
忘了就是忘了,傑諾的理由還是這麼蹩腳。不過他說的是實話,在他心底什麼也比不上見一面來得重要,其他的事情可以在一起的時候順便做了。
“那也不用這麼匆忙吧?”奧莉安娜嗔怪了一聲,旋即想起了什麼,心中一緊的發問:“這次又要趕著時間離開了嗎?”
“不,這次回來了就不走了。”
“是真的嗎?”這讓奧莉安娜瞬間提起了幹勁:“等我做完手頭上的工作,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是去‘約會’嗎?”傑諾可以加重了語氣,讓話題突然變得敏感起來。
“沒,只是走走……”奧莉安娜欲蓋彌彰的低頭,不安分的手指將鑷子一夾一夾的捏著。
“不是就不去了。”促狹的笑意隨著上揚的嘴角浮現,傑諾很乾脆的回答。
“好啦好啦,你說是就算是吧!”奧莉安娜嘴硬到底,心口不一的把約會發起者的身份推到傑諾身上,就好像被動的一方會享受到更多照顧似的。兩個人在交往中總會多出來這些莫名其妙的小算計,但是沒人會覺得討厭。
傑諾藉著她家的廁所把胡茬刮掉了,畢竟奧莉安娜都提醒過了,他可不能放任不管,這是儀式感的一部分。
然後傑諾主動提出要幫助奧莉安娜維修義肢,他們就好像回到傑諾曾經在科林工坊當學工的那段日子。一把被握得火熱的螺絲刀在兩人手中輪流傳遞,一些不經意的身體接觸總是能讓人莫名滿足。
不過在科林先生的目光之下,傑諾也不好更進一步。
時間寶貴,自覺不能在工坊裡浪費時間的他,趁著奧莉安娜上廁所的功夫,讓海克斯開掛用力場控制零件把義肢重組。直接把幾個小時的工作量完成,讓奧莉安娜無事可做。
奧莉安娜回來看見修復完畢的義肢,詫異之餘當即就明白傑諾的意思。試了試可以正常使用之後,就拿著它向科林交差去了。
“這麼快?”
科林把詫異的目光投到自己女兒的身上,見奧莉安娜心虛的別開臉,又轉而盯著一旁若無其事的傑諾。
原來是你小子搞的鬼!
見科林盯著傑諾有些久了,奧莉安娜便對他說:“傑諾好不容易回來,我想為他去接風洗塵。父親,如果沒有事的話,那我們就出門了。”
“嗯,在日之門的鐘聲響起之前回來就行。”科林沉吟一聲便點頭答應了。他還是老樣子,對女兒非常縱容。同為男人的他當然知道傑諾不安什麼好心,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會由著奧莉安娜的想法。
“謝謝父親!”奧莉安娜拉著傑諾離開了工坊,向著邊境市場走去。
皮爾特沃夫還是那麼的繁華,特別是在午後與黃昏交替的這段時間,街上的人潮總會突然暴漲。學生、工人、技工全都在這時候結束了一天的任務,就像傾巢出動的蜂群,湧進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