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黃清若,已經無法理解不久之前的自己,怎麼會想知道梁京白如何看待她的懷孕。
又怎麼會想問如果孩子是她跟梁京白的,梁京白是不是也要這樣逼著她打掉。
根本就是不需要問、不需要去想的毫無意義的事情。
連她自己的第一反應,都是不要這個孩子,比她更為清醒的梁京白,又怎麼會讓她留下?
按照梁京白的說法,孩子留下來是個禍害,難道孩子從她跟路昂的變成她跟梁京白的,就不是禍害了?
不,不僅依舊是禍害,還是更麻煩的禍害。
她和梁京白都是寄居在梁家生存的兩個身不由己的人,他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完全做主,又如何能護得這個孩子的周全?
即便她告訴了梁京白,也改變不了這個孩子不應該存在的事實。
是的,她和梁京白的孩子,不應該存在的,也沒辦法存在的,活不下去。
但路昂的孩子,可以。
既能讓這個孩子以另一種方式活下去,又能用這個孩子換來她的自由,她做到了利益最大化。
越想,黃清若越覺得,她的選擇非常地明智。
未來會如何,她無法預見得太遠,而目前這條捷徑,是擺在她面前的可能是她這輩子能得到的掌握自己命運的最好的一次機會。
黃清若突然間想起黃薇。
想起黃薇當年拼盡全力抓住了梁晉東,擺脫了無底洞般的債務,逃離了顛沛近三十年的生活。
雖然如今黃薇人在獄中,但她相信,如果重來一次,黃薇仍舊會在那個當下選擇梁晉東。
選擇了,至少是一條擁有新的希望。
不選擇,就要在黑暗中一直熬著熬著熬著,等待那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能看見光明的前路。
黃清若就這麼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避不讓地和梁京白對視著,昂首挺胸地對視著,於短短的兩三秒內,心念電轉著。
「阿京!」管樂將梁京白快速地拉近到跟前。
黃清若其實已經穩住了自己的心緒,從之前的倉皇失措中恢復了冷靜。
但突然間梁京白這樣一下子過來,黃清若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條件反射,無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
十分細微。
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只有兩個人察覺到。
一個是就站在她身邊的路昂。
黃清若退的那小半步,退到了路昂的手臂上,路昂攔腰扶住了她。.
另一個是梁京白。
梁京白也猜到了,她為什麼後退,清薄的眸底晦暗不明。
「阿京,我們也和姑姑一起送一送路昂。」
管樂的聲音響在梁京白的耳邊。
尹助理聞言皺眉。他不喜歡管樂的措辭,「送一送」三個字,聽上去跟送葬似的,特別地晦氣特別地不吉利,也不知道管樂是不是故意的。
「嗯。」梁京白回答,同時眸子掃過黃清若腰間的路昂的手,收回了視線。
路昂表示:「我又還沒死,送什麼送?要給我披麻戴孝,也輪不到你們。」
「表少爺,別這樣說。」尹助理的話說得很巧妙,他真正的意思是讓路昂別總說詛咒自己的話,但聽上去又像是讓路昂講話客氣點注意禮節。
梁沅西既是習慣了路昂的講話風格,也是本就大風大浪都見過,心胸寬廣,並不會去在這種事情上和一個小輩一般見識。
所以梁沅西仍舊寬容地沒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