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梁澍為何對她做出那般的評價。
她以前在梁家只會縮在夾縫中求生存,不會主動去做些什麼事情。
可現在她同樣縮在夾縫中,不再只是求生存,也會為自己儘可能地做爭取。
「三叔公和梁京白都在逼我。被他們逼出來的。」黃清若淡淡吐露。
梁衡見兩人腦袋挨著腦袋講悄悄話,喊了梁澍一句:「好好吃飯,吃完再聊。」
黃清若這邊也突然得到來自哥哥的關愛——梁京白將一道菜送給她。
霖梵寺的齋菜以類似日式定食,每個人固定一份餐,黃清若偏好其中的某道菜,早早地吃光。
現在梁京白給她的,正是她已經吃光的那道。
黃清若默默地瞥一眼梁京白。
梁京白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繼續吃他的。
黃清若又默默地環視一眼周遭。
周遭的梁姓子弟們,其實一直揣著好奇的八卦心理,悄悄關注他們這對兄妹的相處。
梁京白和她和和睦睦的畫面,展露無遺地落入大家的眼中。
就像她方才面對梁禹時,開口閉口「我哥」。
從前的黃清若哪能料到,有一天,她會和梁京白如此賣力地相互對外演繹相親相愛的兄妹情。
中午吃過齋,下午還有安排,安排大家一起聽禪。
而給大家講禪的人,並非寺院的其他僧人,恰恰是梁京白。
黃清若落座偏僻角落的一隻蒲團,與梁澍排排坐。
梁澍告訴黃清若,這兩年梁家每年大年初一組團來霖梵寺,聽禪聽的都是由梁京白講的禪。
黃清若在霖江大學裡授課的時候,曾經瞭解到,霖江大學邀請梁京白開課,不僅僅因為梁京白本身的博學,也因為梁京白在霖梵寺裡內有過講禪的經驗。
不止信眾、香客和遊客,霖梵寺內一些僧人都會聽梁京白講禪。
梁京白的「梁老師」之稱,並非完全是個虛名。
黃清若替梁京白代了半個學期的《佛教文化》,直至今天才有機會,坐在底下聽梁京白授課。
今次除開梁家的人,也仍舊有兩排的僧人來聽禪。兩排加起來約莫十來個,坐在前面。
後面才是以三叔公為首排開的梁家人,長輩們有位次,晚輩們就像黃清若和梁澍這樣,喜歡坐哪裡就坐哪裡。
梁禹本來要和黃清若一起坐,但梁禹被梁祖宏揪到眼皮子底下監督。黃清若得以擺脫狗皮膏藥,逃過一劫。
現在黃清若的位子雖然偏,視線卻能斜斜地穿越無數只人頭,看到最前方的梁京白。
此刻大殿之中已經坐滿人,大殿的門關了起來,光線昏暗,所以映入她視網膜中的也只是梁京白的一個模糊輪廓。
坐在最靠近大佛的大佛腳邊的一個模糊輪廓,和佛一樣容易令人心生親近的模糊輪廓。
其實黃清若一直認為梁京白這人非常矛盾。
他冷淡的面容照理應該給人很強的距離感,可他總能在眾人面前弱化他的距離感,留給人溫煦和恭謙的印象,甚至衍生出佛性和仙氣。
太能偽裝了。也就是黃清若所認為的,他偽裝得久了,便不再是裝,而已經成為他本身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