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路勞頓,何不到陸成亭部歇會?”劉備提議道。
“伯榮、漢升如何?”劉和詢問道。
“諾。”徐榮、黃忠二人當即去調令部曲。
這個亭部是指地方上的“亭”,秦漢制度——縣以下的基層機構是鄉,裡,亭;十里一亭,十亭一鄉;不但是最基層的治安單位,並且有接待過往官吏、給遠行百姓提供住宿的責任。
“亭”和之前劉和所停留的“驛站”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在郵遞、接待使者方面,兩者相同,因而又有郵亭並稱。不同的地方是,亭有治安職責,且平時不但接待使者,也供百姓投宿,同時在規模上,亭也不及驛站大。
涿縣是大縣,是郡治所在。陸城亭又是縣中戶口多的大亭,亭舍的門面很氣派。
到得近前,劉和看得更加清楚,只見亭舍佔地頗廣,地基高過地面,有石板階梯與官道相連。
劉備前頭帶路,門邊的塾中坐了一個老卒,見他上來,從屋中走出,和善地問道:“玄德回來了!”
“是的,耿公。”
老卒站直了身子,看見劉備走過來了,看清楚了他的行頭,問道:“咦!玄德!今兒個沒有去賣鞋?你咋把過年時候穿的衣裳給穿出來了?你阿母怕是要罵你了。”
“耿公!不礙事。俺和阿母已經說了,今天俺們家要來貴人,俺特地拿出來了。”劉備又整了整衣服:“就是這環首刀俺用不慣。”
這時劉和上去:“老丈!”
“這位是?”老卒看著劉備。
“他就是俺家的貴人——京師來的別部司馬。”劉備介紹到。
“唉呀,請恕小人眼拙。”老卒誠惶誠恐,撩起衣袍,就要行跪拜之禮。
劉和攔住了他,笑道:“不必如此!俺們只是中途歇會,一會還要去縣裡。”
“俺是這個亭的亭父。”老卒拿出了一塊木牌:“俺叫耿球。”
亭父,是亭長的副手之一。亭雖是最基層的單位,畢竟掌管方圓十里之地,所以在亭長之下又有屬員,左右手分別叫做:求盜、亭父、亭卒。求盜,“掌捉捕盜賊巡查”;亭父,“掌開閉掃除迎賓”;亭卒,打手跟班。
耿球恭敬拘謹地說道:“昨天玄德和我說,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今天貴人今天真就來了,所以沒有能至亭界迎接,尚請恕罪。……,別的人還在舍內,貴人,請你稍等片刻,俺去叫他們出來。”
“不用。我和玄德進去就是。”
登上臺階,劉和朝門邊側塾中瞟了一眼,屋內陳設簡單,一榻一幾而已。進了院內才發現,亭舍有前後兩進。前邊這個院落較小,中間是片空地,右邊三間屋舍,一間堂屋,兩間臥室,旁邊有間小房,是廚房。左邊搭了個馬廄,馬廄邊兒上是茅廁。
這會耿球將馬牽入廄中,又引導徐榮、黃忠等安排好部隊後,他走回劉和身邊,殷勤介紹道:“這個前院是俺們住的,後院才是賓客住的。”
劉和往後院看了看,又往右邊的屋舍看了看,問道,“亭中的其它人都在哪裡?”
“應該都在後院吧。”劉備介面道。
“既如此,勞煩你前頭帶路,領我去見見亭中諸君。”劉和對耿球道。
他應了聲是,弓著腰,側身引路,帶著劉和等人往後院行去。
進了後院,發現確實比前院大多了,圍繞院中的大榆樹,依牆而建了十幾間屋舍。不過大概建造的時間比較長了,屋舍的牆壁、木門都有些陳舊,屋外簷口下鋪陳的方磚也坑坑窪窪。南邊單間中,有幾間的屋頂上還有雜草冒出。不過總體來說,尚且整潔乾淨。
“北邊這些房,裡邊那套留供官吏投宿。南邊的這些是為官吏的隨從、奴婢們準備的,若有百姓投宿,也是安排此處。”
榆樹遮住了日頭,陽光從枝葉的縫隙中投射下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的光斑。恰有一陣涼風吹來,捲起地上的落葉,飄飛旋舞。
“如果需要用水,水井在北邊牆角。”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儘管看起來有些破舊,但劉和很滿意了,說道:“很好,……。”
一陣歡呼打斷了他的話。他循聲看去,聲音是從南邊一間房門緊閉的屋中傳出的。
劉和等移步過去,看向屋內。
屋裡總共有四個人,圍坐一圈坐地上,正在玩擲骰子賭大小,另外兩個圍在左右觀戰。
適才的歡呼聲應該是靠牆而坐的那個年輕人發出的,劉和看過去時,他正興高采烈地起身,一手抓著骰子,一手去拿對方腳邊的銅錢。
聽見耿球說話,又見劉和、劉備近前:“玄德今兒個你帶親友來搏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