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又名《哪個少女不懷春?》
沈婕跟了那個男人一會兒,他似乎接到了一個討債的電話,告饒一番之後又很不耐煩地斥責了另一個來電話的人——看起來並不如外表那般風度翩翩。找酒店大堂的人還有附近的漁民打聽了一番,只知道他是最近剛剛來到這裡的外鄉人,對於姓名和身份,當地人都知之甚少,酒店因為保密原則自然也不能透露,最後只拿到了一些皮毛資訊。
少女見快到吃飯時間了,便憑著記憶,順來路往回走。
路過那家龍王廟時,想要小解,見那寺廟竟然不收門票,便進去找了公廁解決問題。
甩著手上的水滴走出來,看還有時間,便裡裡外外兜了一圈。
金剛殿背後便是龍王殿,供奉東西南北四位龍王……被孫悟空拿走金箍棒的倒黴蛋應該是東海吧?
一路在殿宇中穿行,直走到最深處,發現這裡竟然沒有如來的大雄寶殿,主殿中供奉的是一巨尊男相的觀世音,遂覺得有些稀奇——似乎只有唐之前的寺廟才流行男觀世音像,常見於中部和河西走廊地區,沒想到這裡也有。
少女拍了幾張照。
登上望海閣流連了一番,看著不遠不近處的風車和海平面,少女一時有些恍然,又開始思考起“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TM到底在幹什麼”這類的問題。
十七年以來,這是沈婕頭一次因為一個同齡男性的事情而心情有所牽動。
之前的她,其實是並不在乎這些的。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義務的履行漸漸變得像極了愛情呢?這就是所謂的入戲太深嗎?
當然,同樣是要過一輩子的人,能愛上他絕不是壞事。
如果不是遭到對方冷遇的話。
從最近約會被拒的懊惱,到抓到鬱璐穎小把柄的欣喜,我沈婕明明不是這樣淺薄的人。
自從認識那個人以來,頭一次體味到這種不受控的感覺——無論是他的不受控,還是自己的不受控,這種感覺都放大了她因為離家而產生的不安。
如前所述——這才不是沈婕:沈婕為這樣的自己而感到惱怒。
把自己的安全感和日常的心情都寄託在另一個自然人的身上,這從來不是“沈婕”的為人行事風格。
早知如此,還不如隨肖堯自己去夏令營,放他們二人快活,自己留下來和美玉好好籌劃未來的細節。
還是算了吧,不然窩在那裡每天糾結男人怎麼不接電話,不回資訊,豈不是更可笑。
不然就直接掀桌子,收回允許他二人交往的特恩,肖堯若敢不從,自己便可心安理得地回家去認錯。
回家去認錯?……沈婕被自己這種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話說,無論是在“聖體室”裡,還是在此閒步,自己的心緒都一直難以安寧。
沈婕其實很喜歡聖體室的氛圍。
小小的側室,二十來把小椅子,柔軟的地毯,柔和的燈光,還有空調嗡嗡的聲音。
那裡的溫度總是打得很低,人們總是輕聲細語,不敢大聲呼吸或是碰到什麼東西發出響聲。人們有的在看書,有的在無聲地念經,有的在打瞌睡(肖堯就經常昏昏欲睡的模樣),有的在默想,氛圍有點像市七女中的圖書室,但又不怎麼一樣。
前方的小祭臺左右各有一支長長的電子蠟燭,中央則是一個貴金屬製成的器皿,在器皿的中央放置著一大塊純圓的,白白的,未曾發酵的麥麵餅,隔著一小塊玻璃供人瞻仰。
據神父們所說,這代表著——不,這就是神明的肉。
沈婕不太好想象這樣的事情,畢竟那塊麵餅怎麼看都只是像是一塊麵餅而已,聖托馬斯阿奎那寫道“五官之力有所不及,應由信德來補充”,少女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明白,但至少,人生當中首次,她把自己沉靜下來,在一片放空中尋找神明,尋找自我,尋找內心的平安。
平安……喜樂……
她還沒有找到。
在聖體室裡沒有找到的,在寺廟的泥塑雕像中更沒有找到。
沈婕下了望海閣,準備離開這裡。這座寺廟佔地面積雖不小,卻很破敗,香客很少,也見不到什麼和尚,只在觀音的主殿裡看到一個小沙彌在打瞌睡,面前豎一個小牌子“求姻緣登記”。
姻緣……麼?
走到廟門口時,迎面走來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二人擦肩而過,然後同時停住腳步,轉頭。
“哎呀!”“哎呀!”
“是你啊!”“真的是你啊!”
來人正是便裝的釋慧大師。
“您不是在魔都嗎?”沈婕奇怪地問道。
“來這裡辦點事情,”釋慧打哈哈道:“幫他們做一些……賬務審計方面的工作。小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