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證爛在肚子裡。”肖堯做了一個給嘴巴拉拉鍊的動作。
既然她強調“生物學上的”,想必是對這個爸爸不怎麼待見,肖堯想。
“也別告訴姐姐。”鬱璐穎補充道。
肖堯的第一反應是,上次為了幫你隱瞞秘密,我吃了多少苦頭?不過,這次既然純粹是她的家事,遂點頭道:“我知道了。”
“所以……”少年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到祈禱臺上的黑白照片上:“這並不是祭奠,而是某種……詛咒?”
“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鬱璐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你舅舅可是說,基督徒只可祝福,不可詛咒啊。”肖堯撓了撓頭。
“對啊,舅舅也是這麼跟媽媽說的,”鬱璐穎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生物學父親”的,呃,黑白照片上:“然後我媽就狡辯說,怎麼了?我放在這裡為他的祈禱而悔改不行嗎?”
“是為他的悔改而祈禱吧?”肖堯糾錯道。
“是的。”鬱璐穎微微吐了吐舌頭。
“不過,騙神父是沒有用的,”肖堯若有所思道:“因為天主是騙不過的。”
“是啊,”鬱璐穎嘆口氣道:“舅舅也這麼說。”
“你那經上說,愛你的仇敵,到頭來,又有幾人可以做到啊。”肖堯感嘆道:“啊,我不是在揶揄你的信仰啊,我就是在感嘆——”
“我知道,你不用緊張。”鬱璐穎搖頭道:“是沒幾個人能做到啦,但理想總是很美好的,對吧?”
肖堯想了幾秒鐘,實話實說道:“講真,我還是更喜歡《舊約》裡的快意恩仇。”
“《舊約》要在《新約》中成全。”鬱璐穎似乎不太想談這個話題了:“還做不做題啦?”
“做做做。”肖堯說。
鬱璐穎催著肖堯埋頭做卷子,肖堯沒寫幾題,她又自己開口道:“不過……我說這個,好像你也沒有十分吃驚?你已經知道了?”
“我為什麼要吃驚?”肖堯繼續把目光埋在卷子上,手裡轉著水筆:“你姓鬱,你媽也姓鬱,如果只是父親去世的話,誰會給女兒改姓啊?就算是你媽媽——這麼優秀的女人,我覺得也不會這樣做。”
其實,肖堯心裡還是吃驚的,但是為了裝個逼,就故作淡定。
鬱璐穎的父親去世,她為什麼跟媽媽姓,這事兒肖堯心裡其實也犯過嘀咕,但為了避免冒犯到她,就從來也沒有問過。
他想過一些可能性,比如說鬱璐穎的父親是贅婿,但是看鬱家也不像很有錢的亞子;再比如說,鬱璐穎的父親就單純是個……是個……天韻提過的那詞叫什麼來著,龜男?所以女兒跟媽媽姓。
但是這種“跟老公離婚謊稱對方去世,在家裡祭奠他的遺像”的騷操作,饒是肖堯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看《科幻皇帝》,想象力也沒有豐富到這個程度。
“哦。”鬱璐穎說。
“他怎麼了?出軌了?”肖堯繼續埋首於試卷,卻是一道題目也看不下去:“我就這麼一問啊,你覺得可以說就說,不願意說就算。”
“肖堯,”鬱璐穎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飯桌的玻璃臺板上:“我覺得你最近兩個月,真的成熟了很多。”
“這又怎麼……忽然來這麼一句?”肖堯說。
“如果放以前,你說話的時候沒有這麼,嗯,生怕冒犯到別人。”鬱璐穎說。
“嗨,這叫什麼成熟,”肖堯笑道:“驚弓之鳥罷了——我只是被這個社會給草怕了。”
“那個人沒有出軌,”鬱璐穎輕聲道:“只是單純地離婚而已。”
“哦?”肖堯心中暗想,那能至於恨成這樣?離個婚就把對方“遺像”供在桌上,天天咒著對方早死,這鬱麗華也未免太狠了。
肖堯回想起“親子教育中心”裡的幸福三口之家,他見過“那個男人”的臉(彩色版),還見到鬱璐穎很依戀她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