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認識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通往鬱璐穎家的二樓,需要踩過一段長長的木梯。這扶梯是旋轉螺旋狀上升的,肖堯踩在它身上時,腳下的木板便會發出,像門口的木門那樣的呻吟聲。
這讓肖堯提心吊膽,怕它隨時會塌下去。
二樓正對著樓梯的那個門,就是鬱璐穎的家,一度是他心目中的聖地。
這聖地的大門上貼著一副對聯。上聯曰:“沙漠江河開太平”,下聯曰“曠野道路顯光榮”,橫批——“主恩無邊”。
肖堯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鞋架,頂端放著鬱璐穎今天穿過的白色運動鞋。
鞋架的下層則有著高高低低的高跟靴與高跟鞋,顯然是岳母大人的了。
等等,什麼岳母大人?我唯一指定親生的岳母大人十年前就已經不幸去世了。
這扇木門也是虛掩著的,肖堯在門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灰,把右手提著的桃子換到左手,舉起右手想要敲門,卻又猶豫了。
還是……有點害怕?
肖堯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起右手,準備敲門。
門被大力地拉開了,鬱麗華那張冰山臉出現在眼前。
看到肖堯杵在門口,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12秒鐘,隨後,鬱麗華硬擠出一個笑容。
眾所周知,這位中年婦女一向板著臉,面容冷峻,顯得難以接近。因此,當她刻意擠出一個“慈祥”的笑容時,就會讓肖堯感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了。
她的嘴唇似乎勉強上揚,露出一排牙齒,但眼神依然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深沉而冷漠,簡直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她的面容似乎不太適應這種笑容,整個表情生硬且不自然,簡單地來說……
對,就像看著小紅帽的狼外婆。
這種笑容,當然會令肖堯感到尷尬與不安,似乎在暗示著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阿姨好!”肖堯忙不迭地一鞠躬,雙手把手裡裝桃子的塑膠袋像上貢一樣舉起。
“進來吧——不用換拖鞋,赤腳就好了,”鬱麗華和藹可親地接過了桃子:“地剛拖過。”
這就是屬於鬱氏母女的家了——只有一個大單間,大概十七八平米,進門便正對著牆上的“痛苦聖母”像:在這張聖像中,瑪利亞眉頭微蹙,用手指著自己的心臟——那裡中了七隻利劍。
基本上來說,和姚老師殿堂裡的“親子教育中心”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也有個八九成接近。
“你能想通,我是很開心的,”肖堯往裡走的時候,鬱麗華在他耳邊低語:“對她好一點,否則……”
“媽,你跟人家嘀咕什麼呢!”鬱璐穎撅著嘴站起身,朝肖堯走來。她的腳上穿著粉紅色的兔子拖鞋,襪子已經脫掉了。
“嗨。”分開沒多久,又見面了。
靠門的那一側擺著一張沙發,沙發前面有一張拼起來的小茶几,茶几的底下橫躺著一把低音提琴……還有一把吉他?正對著吃飯的方桌。
方桌是靠著窗戶的,一張大床緊靠著最裡面的角落,床頭有一個小小的祈禱臺。
這個巴洛克式的祈禱臺雖小,卻五臟俱全,且是這間樸素的房間中裝飾最華麗耀眼的部分:正中間擺著一個純金的十字架,左側是國外的拉丁文經書——只有一張黑白男人的照片,擺放其上有些格格不入。
出於禮貌,路過祈禱臺的時候,肖堯對著鬱璐穎的父親遺像雙手合十擺了擺,作了個揖,微微鞠躬。
可惜馬屁拍到了馬腳上——他敏銳地注意到,鬱氏母女都不易察覺地微微蹙了蹙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