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霍壽光刀眉一怒,拍桌子喝住眾人,“眾人莫要添亂,守住怛邏斯為要。”
“可是雲兒他,這孩子我們打小看著長大的,總不能讓他——”張近急了。
“不能看著他去送死是麼?糊塗,他一早請戰,我不曾應允,已是動了私念,有愧朝廷恩澤,今日我兒能慷慨赴死,我這個做父親的,你們這些做叔叔伯伯的,也該替他高興才是。況且——”
“況且——今時不同往日,當年尚可各處調集援兵,這次沒個十天半月,怕是援軍都趕不來的,眾將須早立死志。”
這事其實大家早都心知肚明。霍壽光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眾將也不好再爭執什麼。
郭曖和獨孤歡請求出援,也被霍壽光攔下了。
霍壽光向郭昕和喜鵲打聽過,知道郭曖和和獨孤歡身懷異術,怛邏斯城的安危還得多靠他倆,他們倆實在不能離開。
霍雲年方十六歲,已經晉升參軍,可不是靠了老爹的緣故,而是實打實軍功累積的結果。
霍壽光雖是一介書生,玄宗皇帝親點的探花,可他這個兒子卻打小對詩詞歌賦不屑一顧,心思都在騎馬射箭,排兵佈陣上。
他六歲學習騎射,兵法,八九歲時已能射得一手百步穿楊的好箭法。
十歲時自己做了一身小號的鎧甲,刀槍。霍壽光見他心思誠懇,第一次帶他巡視邊境。
十一歲時,隨左青巡視邊境,射殺敵人斥候三名。
十二歲時,獨自率隊出巡。
十三歲巡邊時,率百人眾,遭遇突厥小股騎兵近二百人滋擾邊境。
霍雲仗著熟悉沙漠地形,將敵人誘至流沙中,全部殲滅。
後又累有戰功。去年,十五歲時,由北庭都護府大都護,節度使長孫弘,提拔為參軍。
這小子打小就是個人狠話不多的主兒。
早上跟父親提意見,老爹沒答應,議事廳裡本想當著眾人面兒,把自己想法說出來,強行請戰,又被拒絕,這小子就暗暗下了決心——自己偷偷帶人去。
這兩年他獨立帶兵的經驗很多,有一幫自己的小哥們兒,調集兵馬,帶兵出城,大家跟他都很熟,哪個也不會懷疑他是偷偷溜出去的。
他也不知道什麼害怕,甚至對於死亡,有著一種奇怪的念頭。
他常常在腦海裡描繪,當年父親和幾位叔伯,在狼牙劍道阻擊敵人的畫面。
夕陽如血,屍積如山,人們的血染紅了沙子,染紅了草——何其壯美?
他們帶了三日的乾糧和水,輕騎快馬,不到一個時辰就來到了狼牙劍道的谷口。
這個地方他太熟悉不過了。
谷中一草一木,巖壁上每一道裂痕,每一塊凸起,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每一次他巡邊路過這裡,都會暗自琢磨,如果讓他來守這裡,他會怎麼做?
這裡有一段大約五十餘步的峽道,只能容納三五匹馬並行透過。
他的計劃是全面佔領這段峽道,把敵人阻斷在山谷另一頭。
在行軍路上,他便同將士們幾番喊話鼓舞士氣,一到現場,便立即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