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夜幕低垂。傍晚的古鎮早已散去了白日裡的喧囂沸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安寧。
窗外的路冷發出昏黃曖昧的光線,由於年代久遠,時不時滋滋啦啦地響起一聲來。
光線明明滅滅,水流一般一段一段地將沈序淮安靜的側顏刷上柔霧,他的神情看不大清。
“說話。”洛清禾冷冷道。
沈序淮一半的身軀淹沒在黑暗中,燈火明滅,他的聲音有些意味不明:“怎麼了嗎?”
洛清禾聞言,向前逼近他兩步,擋住他身前的所有燈光。
她的背影挑開昏黃的色彩,聲音凜冽:“回答我。”
沈序淮似是不解她為何突然變得跟一隻炸了毛似的刺蝟一樣,長嘆一聲:“你也知道那是琺琅彩器麼?它其是我一位朋友的——”
洛清禾在心中冷哼,本來就是我洛家之物,我何止知道它的名字?
她出聲打斷他,咄咄逼人道:“哪位朋友?可否讓我拜訪一二?”
沈序淮的聲音一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向柔和的洛清禾怎麼突然變的這麼氣勢洶洶了?
他猶疑道:“這——是我沈家的一位大客戶,為了保護隱私,所以不方便透露給你。”
沈序淮抬眼望去站在他身前的洛清禾,她背光而立,柔順的髮絲盡數披落下來,髮梢被籠罩在昏黃色的燈光下,有一剎那,他出神了。
洛清禾垂眸片刻,綽步走到火爐前坐下。
她攏了攏調皮的青絲,思考良久才道:“那麼你知道,你那位客戶的琺琅彩器是從何而來的麼?”
望著她出神片刻的沈序淮被她一句話倏地拉回來,他清了清嗓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洛清禾差點就起身斥罵道:你還能知道什麼?這個不能說,那個也不知道!
沈序淮:“清禾,你似乎很關心琺琅彩器?你喜歡這個嗎?”
他又沉吟片刻,像是下定了決心:“你要是喜歡的話,我想想辦法能不能討要過來給你。”
她幾乎要脫口大罵,給個鬼!
洛清禾深吸一口氣,柳眉倒豎道:“琺琅彩器本來就是我洛家之物!”
沈序淮先是有些怔愣,緊接著他似反映過來什麼似的,面色一變。
“真的?”
他心中如墜下千萬斤巨石,沉沉一擊,激起千層浪。洛清禾不會以為是他偷了她家的東西吧?
洛清禾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騙你作甚?琺琅彩器是我父親生前最愛的一件古董!”
“如今,卻被你沈家拿來賣——”
“我不得不多想了,沈序淮。”
沈序淮吞嚥了下,慫兀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有些震驚道:“怎麼會這樣?”
“我目前只負責沈家銷售前後的事宜,關於這些貨從哪來,我真的從沒過問過——”
洛清禾打斷他:“夠了。”
“我不想再聽你解釋。”
“清禾,在你心裡,是不是早就認定我是偷了你父親最珍愛之物的小偷?”沈序淮啞聲問道。
洛清禾站起身子,回首深深望他一眼,見他慌亂無措地坐在火爐前,面紅耳赤,幾乎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樣子。
她眼中情緒複雜至極。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幫助的人、對這些掏心掏肺好的人,最終都會返回來辜負她。
洛清禾長嘆一口氣,或許,自己真的做錯了。如果當初對待張譯、沈序淮之流再冷漠些,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被第二次辜負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