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人口只有40萬左右的四五線城市來說,梨園行當裡稍有點風吹草動,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人盡皆知。
特別是在這個資訊尤其發達的時代。
程小樓一戲走紅,紅的突兀,紅的迅速,紅的讓人措手不及。
軋戲結束後的短短几個小時之內,綿山城除了吳滿屯的榮春堂戲院外的七家大戲院,無一例外全都透過各種途徑聯絡上了程小樓,其目的也都大同小異,紛紛邀請他去自己的戲院登臺唱戲,開出的條件也一個比一個優厚。
除了收到戲院的邀請外,還有幾位在綿山城小有名氣,對京劇格外痴迷,身價不菲的權貴請他唱堂會,不過都被程小樓一一婉拒了。
唱堂會聽起來高階大氣上檔次,說白了就跟那些歌星影星走穴差不多,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在過去的數百年間,有一種職業叫戲子,有一種交際叫唱堂會。新時代來臨之前,在那些達官貴人面前,無論多紅的京劇大家都不過是伶人,始終是取悅他人的戲子罷了。
達官貴人們為某些戲子可以一擲千金,也可以怒髮衝冠。說的更難聽點,戲子只可以他們自己騎,但不能被別人欺。
這就是古時候梨園中人的真實寫照。
所以無論是前世今生,程小樓對唱堂會都有一種莫名的排斥,也正因為如此,前世他哪怕生旦雙絕,日子過的也不盡如意,最終心灰意冷之下一時想不通吞金自殺。
正常商業性質的堂會,程小樓還勉強可以接受。可要是去某位達官貴人家裡因紅白喜事,甚至純粹取悅於人的堂會,他就算是窮困潦倒到家裡揭不開鍋的地步,也絕不會去。
伶人也應當有伶人的傲骨,絕不是取悅於人的玩物。
在戲臺上登臺唱戲,那是忠於自己,忠於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那是堂堂正正的表演。去別人家裡唱堂會,對程小樓而言那就是作踐自己,也是作踐京劇!
段藍泉見他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了好幾位在綿山頗有權勢之人的堂會邀請,趕緊柔聲安慰道:“不去就不去,咱不掙那幾個錢,現在綿山最有影響力的幾家戲院都發出了邀請,堂會不唱也罷。”
段藍泉見程小樓板著臉眉宇間似乎隱隱有些不快,還以為他是因為提到唱堂會,想起了前些天吳滿屯試圖將他賣給一名外地富商的事,再不敢提唱堂會的事了。
“師兄,唱戲就應該堂堂正正的在戲臺上唱,而不應該為了錢去阿諛奉承的取悅某一個人,無論那人是權勢滔天,還是富可敵國,否則就落了下乘。”
程小樓抬頭看著段藍泉,一臉正色的嚴肅說道。
“小樓你說的對,咱們以後就堂堂正正唱戲,絕不給某一個人單獨唱堂會!”
段藍泉忙不迭的趕緊點頭應和,見他臉色緩和下來才暗暗鬆了口氣,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嘴巴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臭嘴!”
在心裡罵了自己兩句,他才話鋒一轉的小心翼翼問道:“那...另外那幾家戲院的邀請,咱們接還是不接?”
一提到這件事,段藍泉就忍不住再次變得興奮起來,這可是他們師兄弟曾經做夢都求不來的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