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生堂內,隨著三刀那一聲脫口而出的怒吼,氣氛一下子顯得格外寂靜起來。
何秀秀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那像是一種欲言又止的心酸。她慢慢走到了櫃檯後,坐下的同時再度毫無色彩地說了一句,“磕了一下!”
三刀斜眼望了何秀秀一會兒,然後,他看到何秀秀落淚了。
他先是看到何秀秀不露聲色地坐下,跟著發現何秀秀的臉上開始出現了一抹惆悵。他知道何秀秀正努力壓抑著什麼,他也知道何秀秀已經無法壓抑也不想壓抑了。她內心的苦楚顯然已經到了決堤的邊緣。
緊接著,三刀就看見何秀秀的眼眶溼潤了。那時候,三刀的心裡莫名泛起了一股子心酸和悲憤。
最後,他看著在何秀秀眼眶裡打轉的那一抹晶瑩慢慢滾落了下來。沿著何秀秀的臉頰,就像一把刀片似的在她臉上刻下了兩道清晰可見的傷痕。
他聽見何秀秀開始哽咽的聲音,他不敢說話,怕驚擾了何秀秀正在宣洩的悲傷。
屋子裡一下子顯得更靜了。靜得只能聽到何秀秀的哽咽聲。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李虎的到來才稍稍打破了這異常寂靜的氣氛。
三刀將李虎帶進了內堂,他不由得回頭望了何秀秀一眼,那兩道淚痕依舊清晰可見。他心想,“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了,別是讓人給那什麼了吧!”
何秀秀呆呆地坐在櫃檯前。但她的神情看起來不像是一種悽楚反而更像是一種悲憤。她在哽咽著默默抽泣了一會兒後便顯得有些激動起來,儘管她的雙唇緊閉,但從中卻還能夠聽到牙齒摩擦的聲音。
那,顯然是一種憤怒。
三刀送走李虎是半個小時候之後的事情,他發現何秀秀臉上的兩道淚痕已經被她擦拭了。但她的心情看起來卻似乎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吃飯唄,餓了!”三刀衝著何秀秀問了一聲,見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後又問:“叫點什麼吃?老四樣?”
何秀秀又微微點了點頭,這種態度讓三刀又捉急又鬱悶。他拿起電話,等電話那頭的人接起後滿是氣悶地說:“六盒飯,老四樣。憫生堂,快點!”
這時候三刀忽然聽到何秀秀出聲嘆了口氣。他放下電話,湊近又瞧了瞧何秀秀臉上的淤青。接著他又提了提嗓子,說:“我再問一遍,這是怎麼回事?”
何秀秀看都沒看三刀,依舊毫無色彩地說:“磕了一下!”
“放屁!”三刀這下徹底急了,“磕一下,把你腦子都磕傻了!”他火急火燎地說,那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了三刀的喉嚨裡一樣,讓他看不見,摸不著。讓他除了乾著急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你倒是說說啊,這怎麼回事啊!”他開始轉化了一下語氣,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並妄圖以這種平靜來感染何秀秀。
何秀秀這回看了一眼三刀,跟著卻依舊毫無色彩地說:“磕了一下!”
她就像是一臺冰冷的復讀機一樣,不斷重複著之前的回答。可她越是這樣,卻也讓三刀越是替她感到心酸,感到悲憤。
一陣野蠻的腳步聲在這時忽的響了起來。店門口,一個虎背熊腰的粗獷男子帶著兩個瘦長的青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們看起來顯然不是來抓藥的,這一點從他們無法無天般的姿態中便不難看出。
而隨著他們的出現,三刀看見何秀秀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點生氣。那像是一種驚恐,又像是一種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