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門,蔡禮就沒開口講過話,扶留側頭看去,只見他眼眶發紅,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據說燒傷,是所有疼痛中最讓人難以忍耐的,他的腿上的燒傷本來就沒癒合,而今騎馬一磨,只怕早就皮開肉綻,痛徹入骨了。
扶留看著他緊抿的嘴唇,發白的面孔,十分地不忍,開口時,聲音裡帶上了哭腔:“少爺!”
蔡禮沒有回應,雙手緊緊攥著韁繩,血管暴起,骨節突兀,泛出片片青白色。
扶留急了:“少爺,歇歇吧!您這樣子,是撐不到武昌府的!”
蔡禮依舊沒有回應,直到看見了前方道旁的驛站,方才將手一鬆,滾下了馬來。
扶留急忙下馬,將他扶到驛站內坐下。
驛站小吏端了水來,扶留喂蔡禮喝了幾口,方才覺得他的臉上恢復了些血色。
“少爺,您現在覺著怎樣?”扶留急切問道。
蔡禮滿臉痛楚,閉上了眼睛,口中卻是道:“我是頭豬。”
啥?!扶留驚得手一抖,差點潑了水。
蔡禮難過地搖著頭,道:“我怎麼會聽胡北斗的話,光顧著擺平長輩,卻把沈大小姐一個人丟在杭州府。”
這……扶留想著胡櫻之前說的事兒,安慰他道:“少爺,您別太生氣,也許只是一場誤會。您想啊,胡世子那樣刻板的人,平時多看女人一眼,都認為是男女授受不親,他怎麼可能讓沈大小姐穿他的衣裳?”
蔡禮睜開了眼睛看他,神色怪異:“我說的是,沈大小姐被沈家沉塘,還有沈家讓她嫁給吳德!”
啊?
扶留自詡為是一名稱職的小廝,卻沒能猜出少爺的意圖,感到十分惶恐,不敢再說話了。
蔡禮攥起拳頭,狠狠地砸了自己幾下:“我哪來的臉說自己喜歡她,每次她遇險的時候,我都不在她身邊!我沒有替她排過憂,我沒有幫她解過難,我甚至不清楚,她是如何渡過一次又一次難關的!我不配!我不配說喜歡她!”
扶留怕他傷了自己,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少爺,您聽我說,您不惹事兒就很好了,沒人指望您排憂解難!”
這小廝哪頭的?!蔡禮用空著的那隻手,朝他後腦勺上扇了一掌:“你整的那些小冊子,全是銀樣蠟槍頭,有什麼用?!”
“那不是為了討沈大小姐喜歡嗎?”扶留捂著後腦勺,十分委屈,“以前沈大小姐順風順水的,沒這些三災六難啊!”
也是,沈依依以前是武昌府首富家的嫡長女,家中有錢,吃穿不愁,還掌管著京城的酒樓,能有什麼磨難?
蔡禮想著,嘆了口氣:“還是我傻,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忘了現在的她,處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沒事兒,少爺,還不遲。”扶留安慰他道,“咱們這不是正朝武昌府去嗎?”
剛才蔡禮伸手打他,都沒力道了,可見傷勢不輕,體力不支,但他們已經出門老半天了,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朝武昌府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