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的飯還沒做好的時候,小胡椒回來了,她跑了一頭一腦的汗,卻顧不得擦一下,哭喪著臉道:“小姐,李伯講的價格,還算低的,外面稍微好點的房子,每天都要八十文,客棧就更貴了。”
“那差一點的房子呢?”沈依依問道。
小胡椒道:“差一點的房子,都在偏遠的地方,不安全,不敢住呀。”
這倒也是,那可怎麼辦呢……沈依依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老李頭一手端著一盤菜,從後面出來,道:“你們要不在我這裡湊合湊合?我把阿貴的那間房收拾出來給你們住,讓他跟我住一間去。”
“這怎麼好意思?”沈依依忙道。
老李頭把菜擱到桌上,道:“又不讓你們白住,我是要收房租的,每天三十文,你們可以先上後面看看去,若是願意,就找個牙人來,我們正經籤文書。”
他公事公辦的派頭,沈依依反而安心了,再看小胡椒,也是一臉雀躍,便拉著她上後面去看房。
李貴的房間很簡陋,除了一張床,幾乎什麼都沒有,不過收拾得倒是挺乾淨的。她們就這麼點錢,還能挑什麼,沈依依和小胡椒商量了幾句,決定就租老李頭這房子。
小胡椒是個急性子,老李頭還在上菜,她先跑去找牙人了。好在牙人離得不遠,一時把文書籤好,飯菜還是熱的。
不管怎樣,今晚總算不用露宿街頭了,沈依依以茶代酒,先敬了老李頭一杯。老李頭做了七八個菜,據他稱,這都是腳店裡每天出售的菜式。
沈依依心想,味道肯定不怎麼樣,所以生意這樣差,可誰知嚐了一口,驚為天人,單說那一道潤雞,雞肉鮮滑,味美多汁,就連雞皮嚼起來,都有一種柔軟細滑的綢緞感。
這樣的廚藝,比她都強,為什麼店裡卻沒人來光顧?
沈依依疑惑極了,但初次見面,她不好打聽這些,只得埋頭吃飯,以行動表達了對老李頭廚藝的極大敬意。
吃罷飯,天色也黑了,老李頭把李貴的鋪蓋搬到他房裡,然後另取了一套乾淨的,交給了小胡椒。
老李頭給的床單被褥,全是舊的,洗到褪色,補丁摞補丁,不過挺乾淨,聞起來沒什麼味兒,小胡椒便接過來,快手快腳地鋪床,什麼也沒說。
她們在富陽縣的時候,只不過沒有廚娘燒飯,小胡椒都要念叨兩句,如今她們落魄到連新被褥都用不上,她卻甘之如飴,想來“自由”二字,是人刻在骨子裡追求的東西,不分古今,只要有了自由,做什麼都是開心的。沈依依站在一旁看著,感慨萬千。
鋪好床,兩人簡單洗漱過後,小胡椒要去歸還木桶和水壺,沈依依叫住她道:“出門在外,安全第一,你將木桶和水壺打滿水,抵住門和窗吧。”
本來門用椅子頂住就行,可是房間太簡陋了,根本沒椅子,只好用其他東西代替了。
小胡椒依言照辦,兩個木桶抵住門,一排水壺抵住了窗。
一番忙碌,夜已深,兩人這一天下來,都是疲憊不堪,倒頭就睡了。
就在她們熟睡後不到一個時辰,一道黑影悄悄溜進了腳店後院,在她們二人的房前停留片刻過後,又悄然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