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不大不小的客廳內,擺著一張摺疊桌,桌上熱氣騰騰,菜香四溢,電視機里正放著群星拜年的綜藝節目,什麼爆竹聲聲辭舊歲,笑聲朗朗迎新春,什麼春雨絲絲潤萬物,紅梅點點秀千山,什麼五湖四海皆春色,萬水千山盡得輝等等,恭賀新春的祝福詞彙響徹整個客廳。
坐在桌子周圍的有四個人,一個是55歲上下的老者,他頭髮稀疏,國字臉,神情嚴肅,眸光犀利,就連普通對話都搞的像開研討會一樣,非常適合冷場。
坐在他旁邊的是一位50歲出頭的婦人,她面板略黃,皺紋累累,說話輕聲細語,做事幹淨利落,有些花白的頭髮綰在腦後,一顰一動都散發出溫柔賢惠的氣息。
桌子的另一側,坐著兩位年輕人,年齡都不超過30歲,男孩面容清秀,唯唯諾諾,梳著一個利落的短髮,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短衫,下身穿著一條淡藍色的休閒褲,坐在椅子上,可以明顯看出他的雙腿在不自然的抖動,憔悴的臉頰上,掛著一絲惶恐和不安。
男孩身旁坐著一位氣質出眾的美人,她瀲灩的明眸一眨一眨,潔白無瑕的面板宛如剛剝了殼的雞蛋,晶瑩剔透,美不勝收,那曼妙的身材和玲瓏的曲線,讓她身邊的男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秦仂,你這次回來過年,爸爸很欣慰,特別是帶著一個這麼漂亮端莊的女朋友回來,讓你媽媽和我都特別高興。”
秦仂的老爸端起杯子,不苟言笑的臉頰上,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秦仂拉起張雪瑤的手,乾笑兩聲,沒有言語。
張雪瑤捋了捋劉海,她瞥了一眼身邊的秦仂,見他神色慌張,額頭上早已佈滿了細密的汗水,便在他的手心處用力按了兩下。
秦爸爸把杯子放到嘴邊,輕噬一口後,又滿臉嚴肅的看著秦仂說:“你在那邊找到工作了?”
“我,我在朋友的服裝店工作。”
秦仂喃喃的說著,他瞄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又慢慢低下頭。
“服裝店?那你是賣衣服的,還是收銀的?”
秦爸爸吃了口菜,依然目不轉睛的看著秦仂,露出一種無法僭越的威嚴和肅穆。
秦仂如鯁在喉,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
張雪瑤瞪大了眼睛,低聲說道:“你瘋了,那可是一大杯白酒。”
秦仂乾嘔兩聲,拍了拍張雪瑤的手,輕聲笑道:“我沒事,不要擔心。”
他打了個酒嗝,看著秦爸爸說:“爸,我明跟你說了吧,我現在是無業遊民,就是在朋友店裡打雜的小廝,跟你預想的完全不一樣,我這次回來,就是想…”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張雪瑤狠狠的掐了兩下,秦仂哎喲一聲,滿臉木訥的看著張雪瑤。
秦爸爸聽到這番陳詞,瘦削的臉龐紅一陣白一陣,陰晴不定,但只是一瞬,他便恢復到以往的神態。
親媽媽給張雪瑤夾了只螃蟹,笑意盈盈的說:“姑娘在那邊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是服裝設計師。”
張雪瑤回答的乾淨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成分,她掰開蟹殼,用筷子把裡面的蟹黃撅了出來,放到秦仂的碗裡。
秦媽媽聽後,堆滿微笑的臉頰上,似乎又多了一些驕傲的色彩,她瞥了一眼緊張兮兮的秦仂,淡淡的說:“設計師好呀,我的學生有很多畢業後,都選擇了這個職業,不僅收入可觀,還能開拓思維,敢於創新。”
張雪瑤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漬,看著秦媽媽說:“其實每個行業都很難做,得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常言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現在的行當,已經遠遠不止三百六十行了,之所以選擇做服裝設計這個職業,是因為我本身就喜歡鑽研其中的奧妙,當你設計出來的一件作品,掛在商場中銷售時,那種自豪感和幸福感,是用金錢衡量不了的。”
秦媽媽是教師出身,聽到張雪瑤的一番言論後,她頗為贊同,但看到那個整日不務正業,渾渾噩噩的兒子後,她又深深嘆了口氣。
秦爸爸喝乾了杯中的酒,他臉色酡紅,但並沒湮滅掉那肅穆淡然的表情,他點了支菸,看著秦仂說:“你當初丟棄工作,離家出走,我和你媽媽並沒埋怨你半分,孩子大了,是要放手的,但你卻讓我非常失望。”
他把打火機扔到桌子上,發出一聲翠響,見秦仂神情暗淡,目光呆滯,更讓他氣惱萬分,一時間,整個客廳都陷入了沉悶的氛圍中,沒人講話,沒人交談,只有秦爸爸吸菸時發出的吧嗒吧嗒聲,和電視機裡無休止的拜年聲。
秦仂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他抽了抽鼻子,低聲說道:“我這次回來,想請二老出錢,幫我在那邊買套房子,如果不夠,幫忙交了首付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