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瘮人的江水,滾滾流淌,連綿不絕,像一條飄揚的黑色綢帶,橫穿江橋兩端。
淒冷的夜晚,沒有星辰,沒有嘈雜,只有那穿梭不息的車流和遠處高樓的燈光,我屏住呼吸,來不及多想,便跳進了冰涼刺骨的江中。
那如冰刃一般的江水,瞬間將我包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讓我的手腳差點抽搐過去。
水流湍急,深不見底,我鑽入水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蒙和恐懼,一口水灌進我的嘴中,我皺緊眉頭,手腳快速擺動,游到了江面上。
“王,王苓,王苓…”
我大聲呼叫著,抹了抹臉上的江水,向四周張望一通。
橋下的淺灘處,長滿了蘆葦和雜草,一些生活垃圾和塑膠袋掛在蘆葦的葉子上,晚風拂過,袋子嘩嘩作響,宛如一面白色旗幟,引領我繼續向前。
“王苓,你在哪,聽得到嗎?”
我帶著哭腔,聲嘶力竭的喊著,那種絕望和撕心裂肺的酸楚,徹底把我擊敗,我無力的掙扎,吼叫,憤怒,都被這濤濤江水,沖刷殆盡,不留一絲痕跡。
突然,我向下游方向看去,王苓在這個位置落水,我在這哭喊咆哮,等於刻舟求劍,不起作用。
我重振旗鼓,看準方向,迅速向下遊方向撲去,藉助水流的力量,我遊的很快,但不忘向江岸兩邊觀察,生怕錯過了什麼。
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城北大橋已經被我遠遠的拋在身後,我感受不到自己的體溫,只覺得手腳僵硬,身體麻木,唯有那堅韌不拔的意志和鍥而不捨的決心在苦苦支撐著。
恍惚間,我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剛建好的橋墩,橋墩下方有一個白色影子,像一件棄若敝屣的衣服,也像一隻隨波逐流的桔梗。
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直接遊了過去,越來越近了,越來越清晰了,是真真切切的王苓,她像是昏了過去,但似乎還保留著求生的慾望。
那瘦削的身軀,一半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一半浮在水上,一隻手緊緊攥著橋墩下方裸露出來的半截鋼筋,雙眸緊閉,面白如紙。
“王苓,王苓,你沒事吧,快醒醒啊。”
我游到她的身邊,把她摟進懷裡,大聲呼喊著,她彷彿失去了知覺一般,完全沒有半點回應,但那隻攥著鋼筋的右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我痛哭出聲,把她的手慢慢掰開,費力的向岸邊游去。
到淺水區的時候,我便連滾帶爬,把王苓拖上了按。
“喂,你醒醒。”
我拍了拍她的臉頰,又把耳朵湊到她的鼻尖,聽了一會。
她呼吸微弱,氣息紊亂,手腳涼的像冰塊一樣,我突然想起渣哥跟我說過,搶救溺水的人,需要做心肺復甦和人工呼吸。
我來不及多想,便把雙手按在她的胸口處,有節奏的擠壓著,不時的低下頭,往她的嘴裡吹著空氣,這樣反反覆覆多次,王苓終於嗑嗦起來,她貓著腰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大灘江水。
我半跪在她的身旁,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焦急的問道:“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嗎?”
她又吐了一陣,身體劇烈顫抖著,片刻後,她瞥了我一眼,氣喘吁吁的說:“我,我今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犯了故意殺人罪,現在知道害怕了嗎?”
我深深嘆了口氣,見她並不大礙,我緊張的情緒也舒緩了不少,我艱難的站起身,可剛走一步,就覺得腿腳僵硬,像是支撐不住身體似的,撲通一聲,我跌倒在地,胳膊劃過一個凸起的硬石,瞬時間鮮血橫流,慘不忍睹,一條猩紅的血口子,在月光的映襯下,愈發顯得觸目驚心,驚悚萬分。
我驚叫一聲,無力的捶打著自己的雙腿,鮮血浸透了我的衣袖,流淌在沙灘上,變成了一灘血漬。
王苓撲了過來,她抬起我的胳膊仔細看著,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像是經過了歲月的洗禮一般,黯淡無光,盡顯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