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在《平凡的世界》中寫道:生命裡有著多少的無奈和惋惜,又有著怎樣的愁苦和感傷?雨浸風蝕的落寞與蒼楚一定是水,靜靜地流過青春奮鬥的日子和觸控理想的歲月。
路遙先生對人生的看法非常有深度,他說:在我們短促而漫長的一生中,我們在苦苦地尋找人生的幸福,可幸福往往又與我們失之交臂。當我們為此而耗費寶貴的青春年華,皺紋也悄悄地爬上了眼角的時候,我們或許才能稍稍懂得生活實際上意味著什麼…
是呀,當我們把生活這本書啃透了,可能也就老了,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沒弄明白,在這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歷程中,自己為家庭,為社會,為親友,到底做出了多少貢獻。
我很少去思考這類問題,那些有深度意義的大道理,還是交給哲學家們去思考吧,要說做貢獻,自己雖然賺了點錢,給爹媽寄過去,他們從來都說:“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離異狀態,找一個差不多的姑娘,就好好過日子吧,爸媽也快退休了,你寄來的錢我倆都替你攢著,老夫老妻的也沒多大花銷。”
每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裡都會噙著淚珠,這不是貢獻,而是在透支爹媽的思念和擔憂,剛離婚的時候,我是多麼憎恨王苓的做法,但有那麼一刻,我竟然會對她心存感激,如果不早點結束這場婚姻,慢慢消耗掉的,除了家庭的整體關係,可能也會徹底磨掉自己對生活的熱情。
結束掉跟梁雪的相親鬧劇,我感到無比輕鬆,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外人看來,我可能已經喪失了戀愛能力,但其中的苦澀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回到公寓之後,見渣哥還沒回來,他攢了一個酒局,為秦筱瀾接風,畢竟她在分公司待了半年多,跟渣哥和一些老同事的關係都不錯,痛快的喝一場也無傷大雅。
坐在不大不小的客廳內,時間也變得靜謐起來,空氣中飄來一縷花香,那是渣哥非常喜愛的茉莉花,施肥鬆土,長得頗有生機,翠綠的枝頭,擁簇著幾朵潔白的花瓣,羞答答的低下頭,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遠遠望去,給人一種無限的悵然感。
肚子傳來幾聲抗議般的哼叫,晚飯時間到了,渣哥不在家,不知拿什麼充飢,我走到冰箱前,拉開門,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排雞蛋,還有一些時令蔬菜,冷凍層還有一些牛肉和帶魚,最上層還有一個白色瓷盤,裡面盛著滿滿騰騰的大米飯。
我關上冰箱的門,走到茶几旁拿起車鑰匙,打算出去將就一頓,但轉念一想,好久沒自己做飯吃了,何不做一道蛋炒飯,填飽肚子不成問題,也免去上下樓的煩惱,外賣實在吃夠了,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我又把車鑰匙扔到茶几上,在水池邊洗了洗手,剛把那盤大米飯端出來,腮幫子竟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疼,我用手輕輕揉了揉,原來是一顆立事牙在搗鬼。
我疼的有些煩心,把盤子放回原位,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用舌頭舔著那顆立事牙,感覺這顆牙齒非常堅固,並沒有鬆動的意向,那種攪人心神的疼痛,實在讓我無法忍受。
我輕聲哼唧著,額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水,但又感到非常口渴,端起茶几上的半杯涼白開,汩汩的喝了進去。
俗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真的是這樣,當那冰涼的白開水,滑過牙齒的瞬間,我便意識到自己做了蠢事,一瞬間,整個口腔,包括整個大腦,都傳來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我甚至感覺自己的目光都變得影影綽綽起來。
“該死,他媽的…”
我心煩意亂,破口大罵,唯一清醒的理智,也被那劇烈的疼痛抹殺殆盡了。
找到渣哥的醫藥箱,翻出一瓶去痛片,倒出兩片,在嘴裡含了片刻,感覺效果不大,我便吞了進去,弄得嘴裡苦嘰嘰的,又在櫥櫃裡翻找一通,發現有半瓶喝剩下的白酒,我擰開蓋子,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麻醉那顆疼痛不已的立事牙。
這個方法很不錯,但只能麻醉一時的疼痛,當牙齦適應了酒精的刺激後,那劇烈的刺痛會再次襲來,由於白酒在嘴裡含得太久,我感到口腔和舌頭都麻酥酥的,有一種澀澀的感覺。
“真見鬼了,這樣疼一宿,誰能受得了。”
我低聲謾罵著,又啐了口唾沫,在茶几上拿起車鑰匙,打算去醫院把這顆牙齒處理掉,剛開啟房門,見渣哥滿臉緋紅的走進來,他一身酒氣,神情舒朗,目光稍有呆滯,但還沒喝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怎麼了你,擺出一臉苦相。”
渣哥擠過身,換上拖鞋,趿拉到客廳去了。
“我牙疼,煩死了。”
我捂著腮幫子,一臉痛苦的看著渣哥。
渣哥窩在沙發上,長吁一口氣說:“是不是上火了,哪顆牙疼?”
我唏噓一陣,張開嘴說:“最裡面這顆,我剛才照鏡子看了,不像是有炎症。”
渣哥點支菸說:“你先吃點消炎藥吧,這會牙醫都下班了,你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牙科沒有值班大夫嗎?”
我皺緊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渣哥。
他吐了口煙,轉移話題說:“你跟那個女孩,談的怎麼樣了?”
我吸了口涼氣,知道渣哥說的那個女孩就是梁雪,今晚我倆非常不愉快的拜拜了,所以我只是淡淡的說:“吹了,不合適,那女的沒一句實話,滿嘴謊言。”
“為啥這麼說,你倆不是約會去了嗎?”
渣哥頗為詫異的問道。
我不想談論梁雪的事,加之牙疼難耐,便開啟門,揮了揮手說:“我去看看牙,疼的受不了了。”
渣哥無奈的搖了搖頭,斜睨著我說:“我看你是得相思病了,才上了一把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