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莊周,蝴蝶翩翩......
又做夢了嗎?浮生若夢,異世斷腸。又看到那個叫莊周的男子躺在床上沉睡,然後蝴蝶圍繞在他周圍。一遍遍地問:到底是莊生夢蝴蝶,還是蝴蝶夢莊生,是誰活在誰的生命中?
其實人生繁華一場,最終都成空,無論是人生如夢,還是夢如人生,到了最後,不過是浮浮沉沉,終至成殤,然後灰飛煙滅......
夢境、塵埃、菩提,幻化而去。
是誰在低低吟唱?
多少離別才能點燃梧桐枝的火焰,我在塵世間走過了多少個五百年。曼佗羅花開時誰還能夠記起從前,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
......
錯了,我不是塵世間走五百年,而是跨越千年來這時空裡,最終魂飛魄散......想睜開眼去看看這個吟唱者是誰,告訴她唱錯了,阿離不是她的劫,也不是一股執念,是她用生命去愛的男人。
可是拼命努力都睜不開眼,只有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就像是在漩渦之中。
忽然,一陣琴音飄進耳裡,旋律萬分熟悉,是阿離彈的那首《隨心》,最初她的琴藝指法其實是跟他學了一部分,人人都說她是東雲一琴,其實是沒人聽過阿離彈琴,他手中的琴音才是最氣勢磅礴震懾人心的。
琴音一轉,居然轉到那曲《半城煙沙》:半城煙沙,兵臨池下,金戈鐵馬,替誰爭天下;一將功成,萬骨枯,多少白髮送走黑髮?
清歌在吟唱,卻聞戰鼓雷雷聲,萬馬奔騰的馬蹄聲,一個一個戰爭屠殺的畫面,在不停閃過,只見城樓之上有白色身影,手指撥動琴絃,那曲出自她手,那歌出自她唇,全都是她,可她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悲涼,白色刺的眼睛都在疼。
忽然,她轉過了側臉,終於看清她的長相,啊!是我!她竟然是我?
女子猛然坐起,從萬丈深淵的噩夢中驚醒。茫然地看向四周,當眼前的景物一點點進入眼底,不像是虛假時,她驚得腦中沒了思維。好一會,她開始抬起手,去摸自己的臉,是實體,實實在在可摸得到,不像一縷孤魂般抓到的是虛無。
她沒死?不對,為什麼她會以為自己死了?剛才那夢境中的白色背影是她,記憶如數回潮,那不是夢,那都是她親身經歷的事,她是寧染青。
可是,為什麼她又活過來了?當時明明已經靈魂抽離了身體,到最後都看到靈魂的虛體都在消散啊。而且,她現在是在哪?四下看了看,這地方並不像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場景,她居然坐在金黃色的花海中,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小黃花。
也就是說,在前一刻,她是躺在油菜花地裡的,目之所及,她看不到黃花的盡頭,滿眼都是金色的海洋。頓然想起前世中最美的城市——婺源,那裡到了一定季節,就是小黃花的世界。手撐著油菜地站起來,極目遠眺而望:漫山的紅杜鵑,滿坡的綠茶,金黃的油菜花,加上白牆黛瓦,五種顏色,和諧搭配,勝過世上一切的圖畫。
是她回去了現代?真的只有她死後,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可是剛才明明腦中還全是那曲,那琴,那戰爭啊,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場春夢?不可能,她是寧染青,她遇見了阿離,她看著戰爭爆發,她死在戰爭中!這不可能只是她的一場夢!
心裡有個聲音在說:若你是在做夢,又哪來的寧染青?那不過是你杜攥出來的故事,想象出來的人罷了。
心口無以莫名地痛楚,氾濫開來。心緒狂亂地穿走在黃花地裡,似乎怎麼也走不到頭一樣,不停地在想究竟是不是夢,她究竟是誰?如果是夢,那許多場景為什麼會這麼清晰,就連心痛和絕望都是那麼刻骨。如果不是夢,那她為何在這裡,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由苦笑起來,難道一開始莊周夢蝶就是在提醒她,人生如夢,夢如人生,她不過就是活在蝴蝶世界裡的莊周,她忘了自己究竟是莊周還是那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