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東面的訊息傳到幽州城內,南紹退兵了。
所有人都震驚,不敢置信。三國對立,南軍就算前一仗有損傷,也並非處於被動局面,仍能夠與兩國之一拼上一拼,而且以南紹君王心性,野心勃勃,對東雲城池勢在必得,怎會就止步於這裡而放棄?
眾人都想,會不會是南軍的詭計?故意造成退兵之假象嗎?
可探子回報的訊息,一條條可見:南軍退兵二十里外,南軍退兵五十里外......竟是越退越遠了,四周查探也未見暗中殘留隱匿現象。
書房內,三人再度聚首商討,染青步入內就拱手慨嘆:“皇上果真謀略過人,昨日我們才探討過這個問題,今日就出一計令那南紹退兵了,屬下佩服。”她這話並非恭維,是真覺得秦天策用兵如神,居然頃刻間就想到妙計逼退了南越塵,是在南紹國都安排了細子嗎?
哪知秦天策卻搖頭苦笑:“並非是朕定的計,就算朕再料事如神,也不可能昨日商定,今日就讓對方退兵呀。”他本意的確有想過動用南紹國都內的密探在皇宮製造混亂,令南紹後牆起火,可命令還沒下,南軍已經離去。
這下染青詫異了,不是秦天策之計謀,那南軍怎會自離?寧飛揚也苦思不解,一時房內靜默下來。秦天策的餘光看她埋頭沉思並未注意,視線忍不住就調轉過去,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可魯莽,不可與之前太過異樣,可知道了是她後如何控制得了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呢。
他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看到她,找盡一切機會與她相見,連用膳都特意下了指令讓所有將士共處一室而用。議事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去看她,聽她低沉的嗓音。他覺得自己著魔了,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後,再聽她說話,聲音再不像從前的她,也覺得悅耳,有著其獨有的魅力。
那語調,那神態,那自信,都與腦海裡的人重合。
還有一個經常會失態的人,就是寧飛揚,時不時沉默下來就會愣愣看著她發呆,又在被她撞上目光後躲開,背後慨嘆。
這些反常的現象,染青豈會不知,只能裝作看不見。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但又因為局勢問題,此時想避也避不開。沉澱心思,抬眼揣測道:“依此情形來看,極有可能是南紹國內發生了大事,以致於讓南軍退兵。皇上可把探查方向放在南紹國都。”雖然計策不是出自秦天策,但事出的根本與方向應該不會錯,能讓南越塵退兵的理由定然是個非常嚴重,可能危險到他國君地位的。
三日後,她的揣測就得到了證實,所有將士無不唏噓,疑惑那北定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強大,居然能一面舉兵壓到東雲境內,一面又派兵潛伏到南紹懷安城外。這回南紹可也嚐到了兵臨城下的滋味了,說到底這個訊息還是令人大快人心的。
但欣喜過後,卻覺憂慮。在所有人都以為北定低調行事與世無爭之時,他們不僅潛藏了實力,甚至有可能在秘密練兵,更甚者謀劃了整個戰局,所以才能出乎眾人的意料,突然挺兵進攻。這樣的北定,謀的難道不是這天下?
血,廝殺,長鋒倒提,征戰千里寒光。
帝王之路容不得半點沙子,他們自恃真龍,哪知真龍也需蝦兵蟹將為其衝鋒陷陣。若天下平定,成就的帝王路,是多少千千萬萬計程車兵屍骨堆積起來的?
染青心中悲嘆:北王,你現在定是在笑吧!自詡神機妙算,算盡一切,有了如今戰局的先機,毀東南兩國重兵,斬南紹後方,下一步,是否就是對我東雲展開攻擊?
至此,再沒有人會以為北軍的出現是偶然,更不是保本,而是意在天下!到了今日,一直沉默瞭如許多年的北定皇族君家,將要踏上這政治舞臺,勢必要把這江山用血染紅。權利真的就是一把世間最貪婪的刀,引得無數君王驅之。
環看四周將領們臉上帶著笑,都在高興南軍退去,染青蹙緊了眉。
她的異狀自然落在秦天策與寧飛揚的眼中,兩人對視一眼後,寧飛揚走過去問:“阿青,為何搖頭興嘆?南紹懷安被困,如今已無餘力來對付我東雲,這不是好事嗎?之前你也提議要先擊退一國,打破僵局的呀。”
“是好事嗎?”染青冷冷一笑:“三國對峙的局面的確是破了。可若南軍是被我方計謀給逼退的,確能漲我軍士氣,也得揚眉吐氣。可如今北軍分派兵力鎮壓南紹國都一事,勢必要天下皆知,這支突來的奇軍勢將以最強大的面目出現在世人眼中,他們還沒戰,就讓軍民恐懼在心了。這是其一,其二是北定的實力有誰知道深淺?他們後方是否還有軍隊?如今南軍兵退,而北軍又士氣旺盛,他們引走南軍,為的是何?為的就是鐵蹄踏入我東雲,直指我們腳下的幽州城!”
講到最後,聲音寒冽,神色嚴峻,場上眾人再無喜意,全都覺得心頭沉重。
戰爭還沒結束,走了豺狼,還有虎豹,以東雲一己之力要應對這兩國的車輪戰,前程堪憂,何來可喜悅的?下一刻,可能是又一場戰爭的爆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