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一路抬到前院大花廳,方從雲拜見了徐春山。
然後呈上十二抬禮。
收了禮後徐春山便親領了方從雲、媒婆和花轎去了主院,其他陪娶和吹打儀仗都留在了大花廳這邊吃茶。
主院長案上紅燭高燒,眾人鴉雀無聲地看著徐春山和張秀蘭分坐在長案前八仙桌兩邊的太師椅上接受方從雲敬茶。
“岳父,請喝茶!”方從雲躬身把一盞新茶遞到徐春山手上。
徐春山接了茶,看著方從雲,嘴裡先道:“從雲,我家茵茵今兒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她,愛重她,同時,你們也要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幸福美滿的過好你們的日子,若將來有一天,你負了我這女兒,或是跟我這女兒過不下去了,別傷害她,讓人送信給我,我自會來接她歸家——”
眾人:大喜的日子忠毅伯這是說的什麼玩意兒?
被徐達駿背出來站在一旁的徐茵茵卻是鼻頭微酸。
徐春山卻不管別人如何想,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聽著女婿鄭重道:“小婿謹遵岳父教誨!”這才將茶喝了,拿了一個荷包給他。
然後,方從雲又端了另一杯茶敬給張秀蘭,“岳母,請喝茶!”
張秀蘭眼眶紅著道:“我家茵茵從今以後就託付給你了,我只盼著你對她以禮相待,夫妻兩個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白頭到老才是!”
眾人:嗯,還是伯夫人靠譜點兒。
“小婿謹遵岳母教誨!”
兩廂喝了茶,給了荷包,這邊,徐茵茵便被細辛攙扶著朝主座跪下,拜別父母。
出門的吉時已到,外頭吹吹打打再度響起。
按風俗,這個時候新娘子就得哭了,以表示對孃家的依依不捨。
徐茵茵先前看過陶德慧出嫁,有數得很,但她想著她估摸著是不能像陶德慧那般說哭就哭的人,就像前世看電影,別人都哭的嘩啦啦的了,就她還能笑。
是以還預先在手帕子藏了塊香蔥頭,準備必要的時候往眼睛裡抹一抹刺激出眼淚來,若不然,不哭豈不顯得不像樣?
結果不想一個頭磕到地上,就聽她娘嚎了一嗓子“我的茵茵啊!”,然後她眼淚竟就似六月的雨水一般說下就淌了下來——那預先備下的香蔥頭竟然都沒用上。
不過早先她娘還說呢,大庭廣眾之下,哪能哭得出來啊?
可這廂,她娘卻哭得眼淚嘩嘩,弄得她也跟著止不住。
原來到了此情此景,真的這麼好哭啊,特別是看著她娘哭,她爹扶著她娘跟著一起掉眼淚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受不住。
直到一旁的媒婆第三回說吉時已到,張秀蘭方才慢慢止住哭聲,讓人拿涼水給徐茵茵擦了眼睛,給她頂上了蓋頭。
隨後,眼睛也紅紅的但沒掉出眼淚來的徐達駿便上前來在徐茵茵跟前蹲下,讓她上背,再一路將他背至外頭的花轎裡。
賓客喧鬧間,吹吹打打裡,徐茵茵只聽得下方徐達駿的聲音傳來,“若將來他敢變心,敢對你不好,你說一聲不想同他過了,不管天南地北,我和爹定立馬來接你回家。”
蓋頭下的徐茵茵聽得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應他道:“那你可得也爭取考個狀元,將來官且比他做得還大才是。”
“自然!”徐達駿的聲音充滿信心。
說罷這句,就沒了聲,也是花轎已經到了。
——
眼見迎親儀仗走得只剩下尾巴,徐春山還端著銅盆裡的水不肯潑,童管家著急道:“伯爺,潑呀,趕緊潑呀!這嫁出門的女,潑出門的水,您若只管捨不得郡主,不潑了這盆水,這郡主到了婆家也不安心過日子啊。”
“伯爺,您若是真為了郡主好,就潑,趕緊的潑!”
徐春山聽得睨了他一眼,他還不知道潑嗎,可他閨女可不是潑出去的水,她雖嫁了,這家永遠還是她的家呢!
不過這古時嫁女的規矩就是這麼個規矩,管他高門大戶還是平民百姓,都是一樣。
眼見最後儀仗尾巴出了坊口,徐春山咬咬牙,終是潑出了手裡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