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放兩個冰銅壺,也不能使屋子裡的燥熱降下幾分來。這樣的天氣,坐在密閉的屋子裡,很難去靜下來凝神思考。
旬二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細細地推敲著每一個環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魚龍街要面對的對手是多麼強大,只要他有一點點的紕漏,所有參與的人都會死,並且不會有人去追究,所有人都將死的毫無價值。
以魚龍街的情報能力,透過御龍院跟扼籠賭場這兩條線,足夠查明到底是誰邀請寧獨去扼籠賭場的地下三層。
旬二銷燬了所有的情報,只自己明白這個對手,他得一個人承受住這恐懼才行。否則,會有無數人退出或者膽怯,要是如此的話可就一敗塗地了。這次可比東錦宮的來襲更加棘手,更加危險。
“二爺,都安排好了。”
手下的彙報打斷了旬二的思路,他都沒察覺到對方是何時上來的,只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所有的壓力跟恐懼都在他身上,他的神經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二爺,小的斗膽問一句,這麼大的陣仗,咱是要去對付誰?”剛剛跟青衣巷與小衚衕開戰過,又被東錦宮毀了一遍,魚龍街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現在絕對不是適合大動干戈的時候。
旬二看了手下一眼,說道:“我們不是要對付誰,而是不被人對付。我們要做的,只是守住魚龍街。”
“明白了。”
“告訴大家,今天晚上要護的是——小寧爺!只要小寧爺在,咱魚龍街就在。”
“明白!”
“小寧爺不在了,魚龍街也就不在了。”旬二悲觀地說了一句,又隨即下令道。“小寧爺必須在!魚龍街也必須在!”
“是!”
……
“隨爺,咱這是去幹啥?”
袁隨佩好自己的劍,看著這位青衣巷裡身經百戰的老將,平靜地說道:“去見見世面。”
“隨爺,您就別懵咱了!咱家剩的所有好手,都讓您給抽了出去。不說去哪,也不說去幹啥。就算真的讓弟兄們去拼命,咱也得有個名頭啊!”
忠心耿耿的老將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但死也總得有個說法才是。不明不白地賣命,死都不甘心。當然,袁隨讓他去死,他也不會猶豫。
袁隨沒有遮掩,說道:“為了魚龍街。”
“隨爺!”
袁隨平靜地看著這一員老將。
“隨爺,咱憑什麼給魚龍街賣命?!就算我們現在入了魚龍街,也不是給人提鞋的,更不是炮灰!有些事,必須說清楚才行!不明不白地死了,對不起兄弟們啊!”
從小在青衣巷裡長大,袁隨太清楚這些人的秉性,他知道有很多迂迴或者長遠的道理是跟這些人講不通的,只能說最通俗易懂的道理。
“今晚去看看魚龍街的新主人能不能鎮得住魚龍街。鎮不住了——就我們來鎮!”
“好!”
袁隨這樣一說,老將的心裡立刻亮堂了,哪怕讓他豁出命去,他也願意。鎮住魚龍街,可是青衣巷從未放棄過的願望。
看著突然間振奮的老將,袁隨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他對老將說了假話,他不是去試探寧獨是否有資格當魚龍街之主,而是拿青衣巷去賭寧獨有資格當魚龍街之主。今晚去的人,十之五六都不一定能夠回來,但袁隨還是要去賭。他已經深刻地明白青衣巷想要生存該走一條怎樣的路,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揹負著青衣巷,所以他必須狠心用無數人的血去試探這條路,哪怕僅僅踏出一步就有可能全部死亡,哪怕第一步就要遇上這樣的對手。
……
還沒到晚上,“星圖”下的值班人員就打起了哈欠,垂著頭瞌睡,不去看上面的變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星圖都那樣,也沒什麼好看的。
“起來了起來了啊,該換元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