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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街的熱鬧程度遠超平時,河西古道異人的叛亂生出了太多需要探聽的訊息,形形色色的人都匯聚於此。
“旬先生,今天是來跟您告別的。”龐舊山對著旬二拜了拜。
“決定了嗎?”旬二殷切地問道。
“嗯。”
“是因為令尊的事嗎?”
龐舊山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悲傷的情緒,說道:“家父生前曾一度囑託我不要拘泥於規矩,不必守孝三年。”
十二天前,龐舊山的父親在睡夢中去世,並沒有經受多少折磨。在主持葬禮時,龐舊山始終沒有哭,也沒有人見過他哭。一些老婦人便私下非議其鐵石心腸,對其父親沒有半點感情。龐舊山倒沒有多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他只告訴自己已經不再是個少年。
至於煊赫門的家財,龐舊山也早就安排了妥當。儘管寧獨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麼錢,但他還是給其留了一份,防備以後出現問題。
“龐先生是個好人。”
“謝旬先生了。”
“不說這些。這幾天在魚龍街裡都看到了些什麼?”旬二淡淡笑著問道。
“旬先生這是要考我啊?”龐舊山也笑著道,算是沖淡了略微悲傷的氣氛。
“哈哈,考量不敢當。”
“在魚龍街裡見識了太多的人。”龐舊山現在管著魚龍街所有的賬目,每天需要解決處理的問題太繁雜也太複雜,甚至有好幾次他都面臨著生死危機。
一個普通人面對數十名氣勢洶洶的修行者,光是站穩就不錯了,龐舊山卻成功地處理了那件訛詐之事,而這在他的經歷裡不過是一件小事。
“嗯。”旬二向著窗外望去,樓下人頭攢動,像是城門剛開時的情景。
“但都是為了‘利’而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生意就是‘利’的交換。天下之眾的‘利’不同,天下之地的‘利’也不同。成功的商人,便是從這不同中牟利。”
“不錯。”旬二點頭稱是。經過這些日子的鍛鍊,他相信龐舊山已經具備成為大商賈的眼光跟品質。
“想要真正謀大利,還是要走遍天下,真正瞭解各地的情況,才能夠謀天下之利!”
“好!我所見商人,皆是從小做到大,慢慢開闢出一條條商路。龐少爺卻反其道而行之,先觀天下再擇商路,確實讓人敬佩!”
“旬先生謬讚了。”
“哈哈!我敢斷言,龐少爺必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大商!”
龐舊山略一思量,沒有矯揉造作,直言道:“天下第一大商並不是我的目標。”
“哦?”旬二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人們都言商賈唯利是圖,其實商賈將東海之便鹽販至西部內陸,將西北之鋼鐵輸送至天下,使得各地不均得以衡。”
旬二笑了笑,根植在意識裡的商人地位低微並沒有改變。商人為自己唯利是圖找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早就聽過太多了。
龐舊山繼續說道:“天下矛盾都是因為利的不均,商人要做的就是調整利的不均。可我逐漸發現利是不可能均勻的,那麼身為一個商人的我,又能做什麼呢?”
旬二有了興趣,認真聽著。
“我能做的就是將每個人的‘利’發揮最大的作用!不用去想均分天下所產生的’利‘,而是讓天下‘利’的總量不斷增長!將此推動,才是
我想要做的事情!”
旬二不禁鼓起掌來,充滿敬佩地說道:“龐少爺你的境界,已經遠遠超越我了,魚龍街確實沒有能夠教你的了,四海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這段時間,還是要謝旬先生的教導。”
“哈哈!能夠做天下第一大商幾天老師也是我日後吹噓的本錢啊!”旬二笑著說道。
“定不讓旬先生失望!”龐舊山也笑著回道。
“小寧爺,已經回來了。”
“是嗎?那就只好先跟先生別過了。”龐舊山笑著說道。
“你不走我可要趕你走了!未來可是你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