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看著光影下的懸劍林,好奇地用手在上面碰了一下,叮叮的聲音連成了一串,聽起來有些像風鈴那樣悅耳。
低著頭從懸劍林穿過,胡然走進了寧獨跟吳越對坐的屋子。不懂棋的人,只會覺得那就是黑白棋子;不懂劍的人,也不會被懸劍林所針對。胡然看到沒有雙眼雙手的吳越,覺得有些可怖,就遠遠地站著,不想再往前靠近。
吳越“看見”了胡然,“看”了足足有一刻鐘,然後抬頭向上,此時從樓板縫隙間投下的陽光緩緩地移動到了他凹陷的眼洞上。
“少爺,他在幹什麼?”胡然侷促不安,附身在寧獨耳邊問道,被這樣一個奇怪的老頭“盯”著可不自在。
“等他一會。”寧獨輕輕對胡然說道。
陽光的溫度正在上升,照在人身上,發燙發熱。
吳越很久沒有真正看到這個世界的景物,他已經熟悉在黑暗中認清被色彩遮掩的本質。然而,他現在格外想看一眼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看著陽光,他眼睛的位置能感受到一點熱,恍惚可以看到一點光。他在心中驚奇於天地的鬼斧神工,也驚歎於人的玄妙無窮。
“你有一雙好眼睛。”吳越對著胡然說道。
胡然的目光躲過吳越的臉龐,不想去看對方。
“你想學鑄劍嗎?”吳越語氣格外平和地說道。
“拉風箱,掄大錘?”胡然吃驚地反問了一句,想到少爺的尊敬對方的態度,只得低聲道,“我小胳膊小腿的,哪鑄得了劍?”
之前覺得學醫麻煩,現在覺得鑄劍費力,胡然只想在家數錢、出門吃喝。
寧獨大笑出聲,說道:“你知道跟餘桃先生學的線到底有什麼用嗎?眼前這位老先生就可以教你怎麼用線。”
“用線?”胡然又驚又喜地問道。她不畏酷暑地跟著餘桃先生學習,總不能什麼用都沒有,少爺當時的教誨她還牢記在心,她一定要替餘桃先生正名。
寧獨看向吳越,將餘桃先生的事娓娓道來。
吳越靜了片刻,說道:“天地有氣,人承氣之路為經脈,物承氣之路為器脈。天下竟有奇人,無師自通,可通天眼觀器脈!餘桃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
寧獨得以印證自己的猜想,替餘桃先生高興起來,胡然也激動地拍起了手,說道:“我要立刻把這個訊息告訴餘桃先生!”
“不知老先生可否為餘桃先生指點迷津?”寧獨問道。
“自然樂意!我也想見識見識這個奇人!”
“我替餘桃先生謝過老先生!”寧獨起身雙手行禮。
“現在你還想跟我學鑄劍嗎?”吳越問道。
胡然皺了下眉,她斷然是不可能去拉風箱、掄大錘的。
吳越笑了起來,說道:“沒你想的那麼難,最起碼現在你只需要削木頭劍就可以。更何況,你是為寧獨做劍。”
“你想想青冥爐裡的飛鴻劍,張口就要一百萬兩。你自己要是會鑄劍了,一天下來做兩把劍那就多少錢?”寧獨循循善誘地說道。
胡然噘嘴小聲叨叨道:“賣給別人自然是錢,可我給少爺做,掙什麼錢?少爺你還沒我有錢!”
寧獨對著吳越說道:“勞煩老先生教導胡然了。”
“榮幸至極。”吳越看著胡然,好像剛才在看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