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顧清不慌不忙,心裡早有答案,腦海裡那抹白衣總是揮之不去。她看了看四周,有玉娘擔憂的模樣,柳葉不屑的目光,她淡淡一笑,從嘴裡吐出幾個字:“淑人君子,溫文爾雅。”
她沒有明說,不懂的人聽了後一頭霧水。
顧老爺同樣聽的迷糊,只是猜出來她已有意中人,閨房中的小女兒情思一展無遺。柳葉還以為她是要說出哪家公子的名字來,便全神貫注看著這一切,聽到她說了那八個字後,不免一哼:“小姑娘家家的,淨做些美夢。我看陳公子分明就不錯,是咱們家清兒眼光太過於挑剔。”
柳葉一直在堂上講話,且帶著明顯的酸意,顧老爺似是有些不耐煩,斜眼瞪了她一眼,帶著警示的意味。雖然說柳葉不怕這位同床共枕的夫君,可還是要為他留些顏面,也就乖乖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柳葉的話聽在玉娘耳朵裡很不是滋味,她在裡面聽出了高低貴賤的意味。若遵循柳葉的意願,那就是,顧寧是她的親生女兒,理應進入宮中成為妃子,光榮顧府門楣。而顧清是庶出,就應該找個像陳公子那樣的人度過此生。
玉娘暗自嘆氣,拉著顧清的手微微一緊。
後來,相親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外界開始有傳聞,說顧府三小姐染上了惡疾,不日便會身亡。
阿浣將這個訊息告訴顧清後,滿是憤憤不平,嘴裡一直抱怨著陳家做事的行為。兩家人都心知肚明,不過是顧清佯裝生病推了這門親事,他們便詛咒著小姐染上惡疾,實在是可惡。
反觀顧清倒是很坦然,這樣也好,直接拒絕了媒婆說的所有親事,還省了一番口舌。而她每日呢,在府裡賞賞假山石,聽聽夏蟬曲。關鍵是這炎炎夏日,吃飯玩耍都沒有心思,整個人跟懨了一樣,沒精打采的。
據去禮儀司到訪過的丫鬟回來稟告說,今年的秀女們大多姿色可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顧寧自小在柳葉的嚴厲管教下,這些自然是不在話下,再加上這段時間在宮裡嬤嬤的*指導下,對宮裡的生存也掌握了一定技巧。
回來的丫鬟說,二小姐與那些秀女們一起以姐妹相稱,感情甚好,一條裙子都要互相傳著來穿,彼此之間也無隔閡。
柳葉很高興,盼來盼去,終於能盼到自己女兒成為枝上的鳳凰。因為顧府和柳家在京城裡的強大勢力,她始終堅信,顧寧在宮裡能有一番作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丫鬟所說的那樣,顧清雖未曾聽見過宮裡的事例,可玉娘有所耳聞,閒時聊天時,一字不漏的講了出來。
在瞭解到妃子們之間的心機爭鬥時,顧清愕然,她不知道原來女子之間還有這樣的相處方式。
府裡的狹小生活,讓她認為柳葉是最壞最壞的人,最起碼在她幼年時期是這樣認為的。在聽到妃子們相互殺害的事例後,她甩甩腦袋,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入皇宮,同時也為顧寧的前途擔心起來。
空氣中熱烘烘的,沉悶的如同密不透風的蒸籠,顧清剛午睡過起床,一骨碌坐起來,摸摸額頭,滿是汗珠。
阿浣正好從外面收了衣服進來,見顧清起床就問候了一聲,又自顧說道:“這鬼天氣可真是要把人熱死,剛才看遠處擁擠著一堆烏雲過來,怕是要下暴雨,我就尋思著先把衣服收進來。”
果然應了阿浣的話,夏季的暴雨說來就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院子裡面開始響起敲打般的雨聲,雨滴大顆大顆的,就像黃豆一樣掉落在地上。倏爾吹過一陣風,霎時間就吹走了沉悶的熱氣。
顧清見狀歡喜不已,鞋子也不穿光腳踩在地上,走到外面的走廊裡去吹風。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麼涼爽的風了,吹了一會,心裡甚是愜意。
天氣本就炎熱,阿浣也不管她,任由著她去。
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下午的溫度稍稍降了下來,阿浣在房內隨意收拾著,與走廊裡的顧清說著閒話。不經意的抬眼一望,剛好看見顧清眺望別處的側臉,她早已經褪去了小女兒的青澀輪廓,取而代之的,是還未成熟的穩重。
也不知道小姐什麼時候變了樣。儘管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玩玩樂樂,可行為舉止跟一起大為不同,像個小個子的大人。
院子裡本是安靜的,突然被一聲急促的喊叫聲打斷,跑進來的是廚娘,只見她一臉慌張,看見顧清後激動的說道:“三……三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大夫人正在廚房裡為難二夫人呢。”
顧清聞言皺眉,怎的又生出事端?一聽是母親有難,想也沒想,穿上阿浣遞來的鞋就跟了廚娘去。
從梅院到廚房,要經過兩個亭子和一條長迴廊,途中,廚娘將所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在廚房裡工作的下人們都知道,梅院裡的伙食,除了每日三餐是她們準備的以外,其他水果糕點之類的都是玉孃親自搗弄。今日也一樣,玉娘打算熬些綠豆湯給顧清解暑,算好了時辰,趁著綠豆湯還在灶臺上小火熬著時,就幫著下人們打打下手,說說笑笑,一點也沒有夫人的架子。
恰好在這時,一向不進廚房的柳葉突然到來,廚房裡的歡聲笑語在她看來,尤為刺耳。顧默和顧寧的離府讓她在府裡沒了寄託,前兩天的陳家相親一事也是讓她心裡不爽,此刻看到玉娘在這,便想著發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