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飯後,來賀壽的官員相繼告辭離去,李茂和汪洵是蘇家女婿,自然不便就走,飯後喝了會茶,蘇東派人邀汪洵蘇蓉夫婦過去坐坐,汪洵畢竟是一州之長,不便久留,午後就要回城。本來也請了李茂夫婦,卻是左右找不到人。
蘇女鄉境內有一片低山,入秋之後叢林疊翠,五彩繽紛,飯後蘇卿帶著李茂去了她幼年時常去的鴛鴦山尋幽訪古去了。
“我小時候就在這些地方玩,我騎竹馬,做老大,他們都跟著我混。我們整日在林間湖畔瘋叫瘋跑,忘了吃飯,忘了回家,春秋天坐在湖邊釣魚、釣蝦,夏天在湖裡溪水,好日子似乎永遠沒個頭……一眨眼,卻都長大了,各奔東西,莫說跟我混,見一面都難。”
鴛鴦山有三座山峰,三峰之間夾著一汪碧波盪漾的橢圓形湖泊,秋天的湖水通徹明淨,倒映著岸邊五彩的樹林,別有一番風味。正午時分,暖風燻人,令人昏昏欲睡。蘇卿挽著李茂的胳膊漫步在湖邊的草地上,不時地把身體靠向他,自李茂從鄆州回來,她的心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發現自己開始變得軟弱,變得有些依戀他。
李茂道:“此處風水不錯,若在此建所宅子,留著將來養老也不錯。”
蘇卿道:“你懂什麼風水,這格局叫困龍凹,任你是條龍也會被困住,在此築宅居住,是一輩子也騰飛不起來。”
李茂點讚道:“吾妻還懂風水,不錯。”
蘇卿得意地叫道:“那是,本人年輕時也曾博覽群書,行萬里路,識千種人。何曾想過會遇人不淑,嫁了你這個武夫,文不能文,武不能武。”
李茂笑道:“你說我不能文我認了,你說我不能武,你哪隻眼睛看我不能武了?”
蘇卿哼道:“這個用得著看嗎?”
李茂道:“好,我現在就武給你看。”
湖邊樹下秋草已經泛黃,落葉鋪的很厚很軟,李茂解下衣袍鋪在地上,請蘇卿坐,蘇卿嫌薄,自己解下衣袍覆了一層,二人肩並肩坐著,欣賞這湖光山色,互道別後的思念,情到深處,李茂拽蘇卿橫躺在他懷裡,一雙手肆意輕薄起來。
經過短暫的休息,他的體力已經完全恢復,此處山好水好空氣好,溫度適宜,又新鮮又刺激,一番表現自比平常好上十倍。情到濃處蘇卿忍不住叫了出來,把李茂嚇了一跳,趕忙去堵她的嘴,反被蘇卿粗暴地推開。
蘇卿瞪著他不滿地嘟囔:“荒郊野外的你怕什麼?”李茂也不知道怕什麼,只是直覺告訴他不宜叫,真的不宜叫。
存了這份心思,李茂速戰速決,草草收場。雖說過程草率了些,蘇卿還是滿意的,自己的丈夫年輕健壯,對自己上心,每回都讓她記憶深刻。
她紅著臉坐起來,默默地穿上了衣裙,伏在李茂耳邊悄悄地說:“最後幾下真舒服。”李茂在她汗溼的額上點了一指,責道:“誰讓你亂吼亂叫,叫的我心慌意亂,否則,有你受用的。”蘇卿嬉笑道:“我不叫,你肯下死力嗎?”
夫妻倆的調笑到此結束,卻不防距此不遠的一棵歪脖子松樹上,幾個調皮搗蛋的孩子,忽然齊聲嚷道:“‘我不叫,你肯下死力嗎?’”
恰似一聲驚雷,驚得蘇卿魂飛魄散,落荒而逃。
李茂臉皮厚些,取了一串錢去收買眾孩童,幾個“圍觀者”從李茂手裡拿了一筆足夠他們買一車糖果的好處費,發誓絕不將所見外傳,不過孩子的話究竟有幾成可信,夫妻倆卻是誰也拿不準。此後的一段時間,蘇卿竭力迴避不在人多的場合見李茂,一見到李茂她就心慌、氣喘、臉紅,緊張的雙手發冷,掌心冒汗。非見不可的場合,她就紅著臉低著頭,一句話不肯跟他說。
眾人皆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蘇三娘子終於讓人降服了,變得像個女人,有女人味了,好,很好,是件大好事。
按照事先計劃,李茂到蘇女鄉的當日就會接到鄆州來的一份緊急公函,他拿著這份公函離開蘇女鄉取道曹州去辦點公事,然後“無意間”發現鄭和業的貪腐案,再然後……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在李茂來蘇女鄉之前,曾隔空督促曹州查辦了南華縣縣尉葛世來殺妻滅子一案。葛世來因包養外宅被正妻發現,憤怒下殺妻滅子,在當地激起極大民憤,卻因他在曹州人脈寬廣,地方遲遲不肯立案。
李茂行文給曹州地方,聲言曹州若不立案查辦他將插手干涉,這才逼的曹州將葛世來革職究辦。此案因民憤極大,不久即被李師古得知。李茂現在身在曹州,接到李師古的詢問函順道過去查問一下,自是合情合理。
公函如期而至,李茂約見汪洵詢問此事,此案牽涉面甚廣,進展緩慢,汪洵的回答不能讓人滿意,李茂便藉機提出由他親自前往南華縣審理此案。
這是李茂放的一個煙霧彈,意在穩住汪洵。汪洵提前一步回曹州,人還在路上,快馬已到南華縣,待他回到曹州城時,南華縣令吳振頓和有司官員已在等候,眾人密議了一晚,定下應對策略,吳振頓等連口熱茶都沒撈著喝,就被汪洵打發了。
就在汪洵和南華地方官員串謀應付李茂時,曹州首縣濟陰縣縣令鄭和業卻突然失蹤了。鄭和業在私娼家飲酒,喝的半燻時推說如廁,卻一去不回,組織酒局者和娼家以為他回家去了,家人則以為他夜宿娼家不回,縣衙僚屬則認為縣尊老爺又在哪喝高了,正在臥床休息。因此誰都沒有在意。
鄭和業在銅虎頭的刑架上只呆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什麼都招了,二日正午他先去縣衙後回家,回家後推說累就臥床休息了,一切如常,沒有驚動任何人。李茂人還未到曹州城,就拿到了鄭和業的供詞。李茂明白這份厚達二十張紙的供詞中,至少有一半是銅虎頭炮製出來的,但在這個重口供輕證據的年代,這二十張紙已足可以定格汪洵和曹州絕大部分官員下半身的生死榮辱。
在曹州逮捕汪洵的難度大小,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梁成棟的態度,若梁成棟出手干涉,則困難重重,甚至還會遭遇挫折。李茂秘密約談梁成棟,得知李茂此行是衝著汪洵來的,梁成棟拍案而起,摔杯怒喝道:“混賬!汪長史這些年為李家做了多少事,怎能過河拆橋?”
李茂不動聲色道:“舉報他的狀子多如雪片,你要節帥如何自處?”梁成棟梗著脖子,敲著桌子吼道:“這個年頭,亂的很,想做點事難免要得罪人!你能因為得罪了幾個人,嫉恨他的人多就妄開殺戒吧?你這麼幹,將來誰還會為節帥賣命?你們這些人啊,高高在上,總是想當然地去幹事,哪裡知道在下面做實事的難處?這事我不同意,除非有節帥的手令,否則你休想在曹州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