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是幻象製造出的空間,那我們怎麼能進來呢?”白秋池問道。
“當然可以,因為這裡面有生命的流動,需要外界的補給。”蕊兒並沒有很直接的回答。
“那麼我在湖底下看到的宅院廢墟就是原來的胡府?”
“沒錯,那就是虛無中的胡府。”
“所以這就是胡老夫人的秘密?”胡彥施問道,“那之後呢?”
“之後,你們從山坡下救回了當時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蘭瑟凝,又救了種了刀傷的胡彥施。把所遣散的家奴召回,而外界卻傳是家奴外逃。”
白秋池想,這個家奴大量外逃又被遣回的事情在當時一定鬧得沸沸揚揚,如果繁絡去和家丁的家屬接觸,也一定能瞭解到。
“你們對火災的印象是半妖灌入的,所以每個人都記得不一樣。胡老頭之所以沒有追查下去,也是因為記不清了。”蕊兒慢慢地走近了她們,繼續說道,“至於後來胡老頭失蹤,其實是他因為膽小怕事自己躲了起來。他多次在夢中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終於大概想了起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知道自己可能時日不多了,但是他也知道蓮池的主人離不開水,所以就想先躲起來,等你們解決完這些再出現。”
“不過他卻算錯了,因為這個家裡恨他的人還有很多。”胡彥平環視整個房間,不恨胡老爺的也沒幾個。
如果繁絡在這裡,一定會說,這個胡老爺做人實在太差勁了。
“半妖給你們悔改的機會。可是,你們卻沒有悔改!還是一如既往地製造著罪惡。她也因此積攢了越來越多的怨氣,完全化為了妖。”蕊兒指著他們大吼著,聲音撕心裂肺,“上天都要懲罰你們!你看看,你們胡家生出的怪物就是最好的報應!哈哈哈哈!”
一提到蘭瑟凝的孩子,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胡彥施難得表情凝重,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她的手。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掉婉兒和大夫人呢?”白秋池問道。
“我沒有殺婉兒,她是一心求死。不信你們問問蘭瑟凝就知道了。”
“那天,婉兒來到我的床邊,一點也不像她平時的模樣,失魂落魄,眼神中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或者說,有點像一個傀儡。她說有事跟我說……”蘭瑟凝想到了原來那個怯怯喏喏的婉兒,再看到眼前這個她已經不認識的婉兒,情緒更加低落了。
“她……是不是說到了我?”胡彥施嘆了一口氣,看著蘭瑟凝說。
自己造的孽,卻讓蘭瑟凝和無辜的婉兒來承擔,想到這裡,胡彥施那顆冰冷的心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她確實說到了你……”蘭瑟凝也抬頭看著皺著眉頭的胡彥施,淚水又滑落下來,“她和我說對不起……她還說哭著你是個好人,她配不上你……當時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是誰對不起她,心裡又悲傷又痛苦,只看到她還在喃喃說著什麼,可是越來越不清晰,我就暈了過去。”
“之後的事情還是讓我來說吧。”蕊兒又往前走了一步,看著蘭瑟凝說道,“婉兒其實原本打算殺了你,憑什麼你可以嫁給胡彥施?她卻不能。她的身份低微,她也不求名分,只求能守在胡彥施的身邊。”
“婉兒……”蘭瑟凝的眉目低垂,嘴唇微張,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是我負了她。”胡彥施低著頭說,“不過……我不後悔。”
“你……”蘭瑟凝吃驚地看著親口承認的胡彥施。
“你果然是個人渣!做了壞事竟然毫無悔意!”蕊兒指著胡彥施吼道,“為了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騙了多少女子?”
“你這個人渣!”胡彥彬真想一拳打過去,錦絮對他搖搖頭,擋在他前面。
“我不後悔。”胡彥施抬起頭,看著蘭瑟凝的明亮的眸子,問道,“你還相信我嗎?”
“雖然你做了很多錯事,但我……還是相信你。”蘭瑟凝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胡彥施的手。
“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啊!”蕊兒看著他們十指相扣,諷刺地說道,“婉兒承受的痛苦,你們一定不能理解。她最恨的人,不是你們,是她自己。她本來是想故意說給你聽,想氣你,然後再殺了你,但是當她看到了你的表情,她卻下不了手了。她真傻!”
“不,我能理解。”蘭瑟凝看著蕊兒。
那張婉兒的臉,慘白的臉,微微透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還小,所以不能理解。愛,都是一樣的。我們愛著的是同一個人,愛的歡樂,愛的痛苦,放到每個經歷過的人身上,都能夠感同身受。”
“那又怎麼樣呢?她還是死了。”蕊兒指著他們兩個,“你們好好看著這張臉!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們她才死的!她看到你暈了過去,自責自己竟然說了那些話,她恨自己,便一頭撞向了柱子。”
“我們及時趕到了,想要救她,她卻拒絕了我們。她願意把身體借給我們使用,投胎去了。我們製造了血腥的現場,好讓你們引起重視,慢慢發現這些罪惡的真相。”
“你們是指誰?”白秋池發現她用的詞是“我們”,難道是指她和魚妖?
“從此,我就可以借用婉兒的身體來做我想做的事情,而不是我這副殘缺的醜陋的身體。你們一定很想看看我的臉吧?”蕊兒並沒有直接回答白秋池,又狂笑起來,“是我殺了大夫人,就是因為她,才有了這場火災,讓我變成了這鬼副模樣!”
“哄”的一聲,周圍燃起了大火,那是蕊兒痛苦的記憶又注入了眾人的腦海裡。
火光中,眾人彷彿也感受到了蕊兒的痛苦,身體上的灼燒痛徹心扉,而心靈上的痛苦更加深重。
正是生命的掙扎,鑽心的痛苦使她埋怨起了老天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