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尊牽著阿毛的手,身側跟著閻念卿,阿毛的手很柔軟,掌心卻是冰涼的,不知是不是夜間光線的緣故,鬼尊瞧著阿毛的手連著那臉上的膚色都有些過於的白了,就好像塗抹了好幾層*一樣。
而阿毛的唇色卻是極為鮮豔的紅色,猛一瞧卻是讓人心驚。
鬼尊時不時的側過頭微笑著看著阿毛,阿毛像是真的沒出來過幾回一樣,對街上的一切都感覺新奇,看到什麼沒見過的,便有些興奮的問上了兩句。
與之相比較,閻念卿卻是沉穩的多了,他面無表情不快不慢的跟在鬼尊身側,眼神清明,對街上擺放著的並沒有露出什麼興趣,只是偶爾望見了阿毛的笑容時,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若是尋常人,怕是路過這裡就被嚇跑了,偏得自家孃親反倒是見怪不怪,入鄉隨俗一般,這個村子裡白日與晚上這個阿毛都能出現,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玄機。
閻念卿不停的思索著,沒察覺到身側的兩人停在了一個小攤處,忽然間,閻念卿被阿毛一下子抓住了手,閻念卿一驚,被阿毛也拉向了那個賣面具的攤位上,阿毛指著那攤位笑問道,“哥哥,你喜歡哪個面具?”
閻念卿這才發現,他們來到了賣面具的地方,他長到這麼大以來,基本上沒玩過什麼,早些時候是孃親陪著,孃親不在了後都是跟各位夫子探討問題,切磋,來打發時間。
學到了的東西多了,對什麼都知道了一點,他幼時的那慌亂恐懼才慢慢的被他壓在了心底,臉上的情緒也逐漸學會收斂起來,不讓他人察覺,隱隱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性子越來越像閻雲卿了。
直到孃親回來,他被壓在心底的東西才慢慢的冒了個頭,失而復得的人有多麼珍貴,他想這世上除了糟老頭子,便無人能體會這種無時無刻都猶如身在浮萍之上,隨波逐流,一不小心就在溝裡翻了的感覺,就怕眼前的全是幻境,如同泡沫一般,一戳破就什麼都沒了。
閻念卿有些茫然的望著鬼尊,鬼尊輕勾嘴角,笑容和熙,伸手揉.弄了一下閻念卿的發,眼神再溫柔不過,鬼尊看了一眼那攤上或擺著或掛著的面具,輕聲開口道,“愣著做什麼?選一個吧!”
阿毛抓著閻念卿的手微緊,望著鬼尊看著閻念卿的那眼神,他狠咬了一下下唇,垂著頭,眼中一抹怨恨稍縱即逝,再抬頭,純良一笑,跟著搖了搖閻念卿的手,道,“就是就是,哥哥跟阿毛一起選一個嘛!”
閻念卿看著沒有什麼溫度的冰塊臉,才稍稍融化了一點,他輕輕點了點頭,卻是做了一個鬼尊和阿毛都沒想到的舉動,這個舉動讓阿毛在心裡惦記了眼前這人惦記了一輩子。
閻念卿瞧著瘦弱的身體,他輕甩開了阿毛的手,微俯下身體,兩手穿過阿毛的腋下,一把將阿毛抱了起來,讓阿毛坐在他的手臂上,阿毛有些被嚇到了,下意識的摟住了閻念卿的脖子,幸得阿毛沒有多重,這才沒釀成什麼事故,阿毛只覺得耳邊溫熱的氣息傳來,閻念卿低聲道,“阿毛先選吧!”
阿毛有些愣住了,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容顏,臉慢慢紅了,半晌才回了回神,胡亂答應了聲,隨便指了一下,鬼尊在一旁好笑的看著這一幕,心道,不愧是他的兒子。
鬼尊見著阿毛指了一下,他順著指的方向看去,有些愣住了,隨即輕笑幾聲,摘下了那張豬哥面,直接戴在了阿毛的臉上,閻念卿望著也笑了,三人很是悠哉,沒有一點身處黃泉村這個詭異村莊的自覺。
戴著面具的阿毛也發出了笑聲,可在面具下,阿毛的臉上有些慌亂與茫然,他能在人世間停留那麼長的時間,全憑那人,如今正是履行諾言之時,他真的要履行約定將這些人全部葬送在這黃泉村中嗎?阿毛原本堅定的心,突然有了一絲裂縫,那裂縫慢慢擴大,阿毛鬆開了雙手,轉而攥緊了閻念卿的衣袖。
鬼尊望著那豬哥面沒有說什麼,於他而言,那些已經是陳年舊事了,他沒必要放在心上,雖說他知曉黃泉村的一些貓膩,但鬼尊還是給了銀兩付錢,也不管那攤販到底用不用的到。
鬼尊走後,那賣面具的便立刻迎來了新的生意,“還有豬哥面具嗎?”問的人赫然便是鬼尊有些想到的閻雲卿。
攤販立馬笑了,利索的將箱子裡的貨拿出來,“有有有,客人你想要什麼樣的都有。”
閻雲卿卻是隻指著那一張豬哥面,攤販遞過,閻雲卿戴上了豬哥面,付了錢,繼續跟著前面三個人。
街上燈火通明,每家每戶門口前都掛著兩個燈籠,有不少村民也是帶著孩子一起出來玩的,也有部分村民負責攤位,自家的小孩也在那跟著吆喝,管生意。
夜晚的黃泉村好不熱鬧,阿毛扯了扯閻念卿的袖子,示意閻念卿將他放下,阿毛下了地後,手卻主動牽著閻念卿,沒有放開,本來很是興奮的阿毛,突然沉默了起來,好半晌,他才突然抬起了頭,“哥哥,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鬼尊倒是真像個來逛街的,四處張望個不停,但是阿毛說的他還是聽得見的,他聞言看向了那個泛著燈光的豬哥面具,只聽的閻念卿輕聲應了一聲,“好。”
街上的一切突然就這麼在鬼尊面前憑空消失了,那些掛著的燈籠,齊齊掉落在了地上,天上的一彎血月,將那血色籠罩著整個黃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