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守株待兔,鬼尊便好似全然不擔心一般,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雲毯,那雲毯自是雪白的,放在地上,稍微離地浮上幾寸,鬼尊領著閻念卿坐在那雲毯上,靈果汁、雲片糕、堅果、葡萄、桃花酥……各色各樣的零嘴皆一一放置在雲毯上,鬼尊這架勢全然不像是來捉鬼的,倒像是來踏青。
閻念卿靠在鬼尊懷裡,一手拿雲片糕,一手拿桃花酥,嘴裡塞的鼓鼓的,活像一隻松鼠可愛極了。
一般身旁帶著閻念卿,鬼尊是不飲酒的,畢竟他有先科在那兒,不得不防,可如今,用這靈果汁來解解他那酒癮,朦朧間,鬼尊雙頰酡紅,竟不知怎地,生出幾分醉意來。
鬼尊白皙如瓷的臉上,醉態盡顯,眼神迷離,手上拿著裝靈果汁的酒壺,一口飲下。
與鬼尊此時放鬆愜意的心情不同,那鬼差丁手緊緊握著腰間別著的那把勾魂鐮刀,眉頭緊鎖,神經緊繃到了極點,那差役服逐漸被細細密密的冷汗浸溼,鬼差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鬼差丁想的很明白,他與那新來的無常大人不同,他只是普通的差役,那餓死鬼的怨氣若是弄不好的話,可會要了他半條命的,他必須得小心行事。
至於那新來的傻無常?鬼差丁斜睨了一旁玩的正開心的無常父子,心中冷笑,跟他又有何干系,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那傻無常僥倖降了那惡鬼,自己也跟著無事倒還好,若是那傻無常折了,正好也為他爭取了不少逃命的時間,到時候他回去便說,無常大人為了讓他逃命,主動留下拖延時間,如此一說,倒也為那傻無常留了個好名頭,雙方都不吃虧。
鬼差丁很是美好的幻想著,卻為發現身後鬼尊眼神清明,視他如死屍的目光。
天上那圓月逐漸升上了最高點,午時差不多就要到了,在地府居住的人是沒有影子的,銀白月光那般強盛,地上三人卻無影,看起來詭異滲人的很。
原本沒有樹林的荒地,忽然之間,響起了一種聲音,那種只有在樹林中才可以聽見的,清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鬼差丁聽著這聲音猛然警惕,喉間不禁吞嚥了一下,手顫抖著掏出了那勾魂鐮刀,雙眼四處打量著,嚴陣以待,深怕那餓死鬼從哪個他看不見的角落裡突然鑽了出來。
鬼尊眼睛微微眯起,放下了那酒壺,盯著那鬼差丁,詭異一笑,他感覺到了,那鬼已經來了,就在那鬼差丁……
只看的那鬼差丁的後頭,不知何時飄出來一個身影,鬼尊感受到那身影上含有濃郁的陰氣,幾乎可以確定了,正是那要捉拿的餓死鬼無疑。
那餓死鬼披散著發,身上有些褪色的黃色道袍破舊不堪,露出的四肢上,那面板大多是被陰氣已經快要泡爛的,披散的發下,那空洞的眼眶裡緩緩流出膿黃的散發著惡臭的液體,那已被撕裂開的嘴,扯出一個大弧度的微笑,如同鐵器摩擦一般刺耳的嗓音突然在鬼差丁的耳旁響起,“桀桀桀桀,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鬼差丁腿發軟的厲害,他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他已被嚇得脫了力,根本無法逃跑,鬼差丁閉上眼睛,猛地用那勾魂鐮刀刺向身後,豈料只是白費功夫,那餓死鬼一瞬便逃離開來,“嘭”的一聲,勾魂鐮刀落了地,鬼差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只瞧著那餓死鬼正蹲在鬼差丁的頭上,餓死鬼的頭髮狠狠的揪住鬼差丁的喉間。
鬼差丁無聲嘶喊著,衝著鬼尊的方向伸出手,眼裡滿是期望,他的手剛伸出去些,餓死鬼便拉回來一些,一伸一拉,餓死鬼低低的笑著,玩耍的正開懷。
鬼尊冷冷的看著,眼中的嘲諷亦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打算盤也敢打在他頭上。
閻念卿似是剛剛察覺到眼前的動靜,將手中東西吃完,他才扯了扯鬼尊的衣袖,道,“孃親,不幫忙嗎?”
鬼尊眉毛輕挑,“你覺得孃親該幫他嗎?”
閻念卿的神情與鬼尊如出一轍,他稚嫩的嗓音也甚冷,“不,我們的任務只是捉拿這餓死鬼歸案,這差役屢次對我們不敬,何必救?念兒可看的出來,這鬼差剛剛還想自己逃跑來著。”閻念卿的語氣中滿是不屑。
鬼尊欣慰一笑,這才是他的孩子,透徹事情根本,不為表象所惑,也不該存有婦人之仁,鬼尊讚許的摸了摸閻念卿的頭,“小念兒說的是,孃親聽小念兒的。”
一旁鬼差丁已然完全失去意識,伸出的手緩緩放下,那餓死鬼慢慢的歪著頭,打量著鬼尊父子倆,他從那鬼差丁身上跳了下來,觀察著眼前的父子,像是感覺到了眼前人的強大,所以沒有貿然衝上前去。
在月光照耀下,那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越發大了,幾縷透露著些許銀光的輕煙,慢慢從四處被吸引過來,那餓死鬼,猛地抬頭,將他撕裂開的嘴張的有一銀盆那麼大,那些煙全入了餓死鬼的嘴裡。
餓死鬼著急的吸著這荒地的陰氣,鬼尊卻是在一旁從容不迫的看著,讓獵物鬆懈,再給予最致命的一擊,這才是個合格的獵手該做的。
許是吸足了足夠的陰氣,那餓死鬼的指甲逐漸變黑變長,空曠的眼洞裡眼白現出,被撕裂的嘴逐漸合攏恢復,那披散的發卻是頃刻間白了。
那餓死鬼嗤嗤的笑了幾聲,猛然朝鬼尊那邊攻過去,鬼尊淡然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忽地一閃,鬼尊繞至餓死鬼身後用囚魂索鎖住那餓死鬼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