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
新王繼位,舊王退隱,老閻王卸下那一身玄色繡著幾鬼亂舞象徵著地府領主的衣衫,如釋重負般的站立在那庭院裡,笑著長嘆了一口氣,只需做完最後一件事,他便能安心去尋那人了。
老閻王如此想著,身後幾聲或輕或重的腳步聲傳來,就聽到牛頭憨厚一笑,“前閻王殿下,牛頭將人給您領過來了。”
老閻王回首,點頭道,“嗯,你下去吧。”
牛頭向老閻王鞠了一躬,神色有些悲傷的退了出去。
老閻王瞧著眼前這截然不同性格的兩人已長成的模樣,很是欣慰,這兩人便是現任地府判官鬼燈與新任閻羅閻雲卿。
鬼燈今日著一身暗灰色帶雪白蓮花花紋刺繡的衣裳,腰間別著一三角香囊,頭上那墨玉冠,一看便知什麼稀罕貨色,那玉冠中好似還隱隱遊動著某些活物,鬼燈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少見的正常的微笑,笑面虎這一角他愈演愈發覺得得心應手,原本俊朗溫和的容顏,硬生生被他帶上了詭異妖冶的色彩。
如同那叢林深處一朵絕美的花,吐露著某種奇異的芳香,吸引著外來的人,而那入侵者卻渾然不知自己一步一步的主動走向早已設定好的陷阱。
鬼燈身旁的閻雲卿,穿上了那玄色的獨屬於地府領主的衣衫,如畫的眉眼淡漠至斯,那深邃的眸子好比那深不見底的暗海,注視著久了,總讓人有種被逐漸吞噬了的感覺,閻雲卿面無表情的神色,彷彿對父親的離開沒有半點留戀不捨,可那稍微抿緊的淡色薄唇,卻洩露出了他此刻有些微不安的情緒。
老閻王很和藹可親的笑了一下,一夕之間,面臨退隱,那一直挺拔的足以撐起整個地府的背脊卻突然彎了下來,老態盡顯,可他眼中發自內心的笑意卻是怎麼藏也藏不住。
老閻王抬頭望著地府那跟人間差不多的天空,雙手慢慢的背至身後,道,“你們可知我今日為何特地喚你們二人一同前來?”
鬼燈聞言,輕聲回道,“定是您有事吩咐吧!”
“嗯,的確,你小子從小機靈,我走了之後,一定要看好雲卿,他做事太古板公正,不懂得法外之情,有些事,處理的不好,怕是要惹人非議的。”老閻王囑咐道。
鬼燈拍了一下閻雲卿的肩膀,回道,“您放心,我心裡自然有數的。”
老閻王滿意點頭,“有你在雲卿身旁輔佐,我心甚安,不過喚你們二人前來,卻並非為此事,而是想將每一任地府的接班人都應該知道的事傳達給你們。”
鬼燈的眼中趣味濃郁,到底是何事讓老閻王還需單獨將他二人喚來這偏僻的基本無人問津的庭院。
老閻王接著道,“我們閻羅一脈本只是漂泊在五界之中的一個小部落,而這地府真正的主人其實也並非是我們閻羅的先祖。”
鬼燈一聽,那眯起的雙眸,慢慢睜開了,神情也變的嚴肅正經起來。
“那次的事件對其餘四界來說,可能是一次上不了檯面的經歷,可對於我們地府卻是創始的原由,因為那次事件造成了太多的生靈塗炭,那人為了挽回那一殘局,開闢了一個空間世界,在那世界裡建立了一個專門管理逝去生靈的場所,後來,世人稱這個世界為,“地府”,而因此,喚那人作“鬼尊”。”
“後來,其他四界也開始預設了“地府”這一專門管理亡靈的世界,天地間,五界共存,事件平息以後,鬼尊便將“地府”交給了我們閻羅一脈管理,從此若非緊急事態,再未問津過“地府”。”
鬼燈心中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世上當真有此奇人,若有機會,他定要見上一面,目睹那人風采。
閻雲卿卻是沒有多大表情,冷聲道,“所以,我們要如何做?”
老閻王思及那老鬼捉摸不透的性子就覺得腦仁隱隱作痛,他無奈道,“所以,若是有一身穿白衣,腰間別著一串不發聲響的銀鈴,赤足凌空……,算了,還是讓你們瞧上一眼的好。”老閻王手在空中一揮,空中便出現了鬼尊的影像。
果真如老閻王所言,一字不差,老閻王繼續道,“若是鬼尊來地府了,我等都算是他的下屬,你們可明白?也就是說你們都得聽他的,但是,不能向地府的其他人說明他的身份,懂嗎?”
鬼燈內心有點複雜,這鬼尊瞧著年紀好像比他還小上些許,突然這麼一下子,他就成了這人的下屬,當真是有點接受無能。
雖說是如此,鬼燈還是輕點頭,道,“明白。”閻雲卿亦是點了點頭。
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點無奈的望著那天空,老閻王走後,閻雲卿去處理公文,鬼燈不停的翻閱著古籍,想從中獲得鬼尊的資料,卻都是一無所獲,無功而返。
“判官閣下,閻羅大人有請。”一鬼差前來稟告。
“知道了。”鬼燈答應了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古籍,去往閻雲卿辦公的閻羅殿。
鬼燈輕敲了一下殿門,便道,“找我來,有何要事?”
閻雲卿點頭,拿著一些公文,邊看邊道,“確有一件事,地府前些日子,發生了差役無故昏迷的事件,那些差役皆回去休養,還未痊癒,普通差役也罷,偏偏昏迷不醒的差役中,有兩個很重要的,負責勾魂收魂的黑白無常也昏迷了,且一直昏迷不醒,隱隱有隕滅之象,無常的職位,你我是清楚的,尋常人的體質根本無從接任,所以,得麻煩你,儘快重新招人。”
鬼燈“嘖”了一聲,走上前,拿過那相關的公文,在手中輕晃,“就這件事?我知道了,會盡快的。”鬼燈說著,離開了閻羅殿,招人嘛,多貼些告示,再一一選拔不就完了,一轉眼的事。